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刺骨的寒冷和更加强烈的饥饿感冻醒、饿醒。小屋里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霉味、尘土味和某种小型动物巢穴的腥臊气。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和腐败的树叶,屋顶有几个不规则的大洞,几缕惨淡的灰白色天光投射下来,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空气中疯狂舞动的亿万尘埃。但无论如何,这里有了四壁的遮挡,比露天岩缝要多了那么一丝人间的气息,也稍微隔绝了一些凛冽的寒风。林国栋瘫倒在墙角,感觉胸腔里像有一个破风箱在嘶哑地抽动,心脏狂跳得似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他深知,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水,否则,这暂时的栖身之所很快就会变成他的坟墓。
强迫自己休息了片刻,积攒起一丝微弱的力气,他开始在小屋内艰难地翻找。幸运的是,在一个倒塌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柜后面,他发现了一个军用水壶,绿色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暗黄的铝壳,壶口散发着铁锈味。他颤抖着拧开壶盖,里面竟然还有小半壶已经微微发黄、带着明显沉淀物和金属气味、但尚能饮用的积水!这无疑是救命的甘泉!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极其节省地抿了几小口,那冰凉而略带涩味的水流划过如同着火般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慰藉。接着,他又在角落一个被老鼠啃咬过的破草堆深处,用手指抠挖出了几颗已经干瘪发黑、看不出原貌的野果核,以及几块硬得像小石头、沾满泥土的不知名植物块茎。他也顾不得肮脏和可能的毒性,胡乱将这些东西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混合着唾液,艰难地吞咽下去。这点微不足道、甚至有些恶心的补给,像一滴滴珍贵的燃油,注入了即将熄火的引擎,暂时吊住了他游丝般的气息。
恢复了一丁点可怜的体力后,强烈的危机感迫使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必须立刻弄清外界的动静。他选择了一个位于屋顶破洞正下方、既能借助光线判断时间流逝、又能透过墙壁上几道宽窄不一的裂缝清晰窥视外面大片区域的角落,将自己深深埋入阴影之中,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调动起全部残余的感官,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远处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时间在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被拉扯得异常缓慢而粘稠。整个上午,河对岸的城市方向隐约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喇叭鸣笛和类似哨音的尖锐声响,每一次都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冷汗渗出。但万幸的是,采石场这片巨大的废墟始终保持着一种死寂般的宁静,除了风声和偶尔掠过的飞鸟,再无其他动静。也许追兵认为他们已在昨夜的交火中坠河身亡,或者搜索的重点和力量仍然集中在人口更密集的对岸城区?这为他争取到了千金难买的、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
下午,天色愈发阴沉,寒风更加刺骨。就在林国栋因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而昏昏欲睡、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边缘,一阵极其轻微、却明显不同于风声呼啸或枯草摩擦的窸窣声响,突然从靠近河岸方向的碎石滩上传来!林国栋瞬间惊醒,如同被冰水泼面,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绷紧身体,死死贴住冰冷粗糙的墙壁,将眼睛凑近一道最隐蔽的裂缝,屏住呼吸,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打满深色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棉袄,佝偻着背,头上戴着一顶破旧棉帽,脸上布满刀刻般深纹的老头,正提着一个巨大的、空瘪的破麻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沿着河滩边缘,用一根树枝拨拉着,捡拾着被河水冲上岸的碎木片、烂浮漂和一些看似毫无价值的破烂。是附近村庄以拾荒为生的贫苦老人!林国栋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巨大的风险与一丝微弱的机会同时出现!这个陌生的拾荒人,可能只是一个与世无争、为生计所迫的可怜老人,但也完全有可能是对方伪装而成、用来钓出漏网之鱼的精明眼线!此刻上前求助,无异于一场将生死完全寄托于运气的豪赌,一旦判断失误,立刻就是万劫不复,所有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然而,这也可能是他摆脱困境、获取信息的唯一机会!他需要真正的食物,需要了解外面的真实情况,需要知道那场风暴是否已经掀起了波澜!老孙和陈默生死未卜,周芳和棚户区危在旦夕,证据的命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不能永远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废墟之中,被动地等待未知的结局!
极度的理智与强烈的求生欲、责任感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最终,后者以微弱的优势压倒了前者。他深吸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做出了一个可能直接决定生死的抉择。他必须尝试接触这个拾荒人,但要用最谨慎、最隐晦、留有充分余地的方式。
林国栋没有立刻现身。他以惊人的耐心潜伏着,像最有经验的猎人,默默观察着拾荒老头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神态。直到那老头慢吞吞地捡拾到距离小屋最近的一处河滩,背对着他这个方向,弯腰去够一段漂浮木时,林国栋才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捡起脚边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朝着老头侧前方不远处的枯草丛精准地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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