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腐坏之息与群星残骸
意识如同沉船，在漆黑冰冷的海底缓缓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一种持续的、低频的、仿佛无数细小沙粒摩擦的嗡鸣声，萦绕在耳边。不是之前静滞遗骸那种充满恶意的死寂嘶鸣，也不是舰队武器能量的尖锐爆鸣，而是一种更……空寂、更古老的声响，仿佛来自星球本身的心跳，或者说是……某种巨大结构在虚空中缓慢漂移、腐朽时发出的叹息。
然后是触觉。
身下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种略带弹性、却又十分坚韧的粗糙纤维质感，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皮革，又或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奇特植物地表。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雨后潮湿的泥土、某种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一种极其淡薄的、仿佛某种甜腻果实彻底腐烂后的腐败芬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并不令人舒适却也不算窒息的“生机”。
最后是视觉。
林琛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其黯淡的、仿佛笼罩在永恒黄昏中的昏黄色天空。没有云朵，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片均匀的、散发着微弱光线的昏黄，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卵壳，笼罩着四野。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全身立刻传来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剧痛和虚弱感，尤其是心脏部位，那个灰红能量漩涡所在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空洞的抽痛，仿佛被彻底掏空，只留下一个干涸萎缩的空壳。皮肤表面的灰红纹路依旧存在，但光芒彻底黯淡，变成了仿佛陈旧伤疤般的暗沉色泽。
他勉强偏过头，观察四周。
他们似乎正处于一片广阔的、起伏不平的暗红色平原上。地面的确是由那种粗糙的纤维状物质构成，踩上去有些柔软，但极其致密。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巨大而奇异的、如同化石森林般的黑色剪影伫立在地平线上，形态扭曲怪诞，不似任何已知的植物或建筑。
更远处，昏黄的天空背景上，隐约可见一些更加庞大的、令人心悸的阴影轮廓，如同搁浅在虚无中的巨兽骸骨，又或是某个毁灭文明留下的、跨越山峦的巨大桥梁残骸，静默地横亘在那里，散发着亿万年的死寂。
这里……是哪里？
显然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任何地方。也不是正常的星球环境。
“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林琛转过头，看到观测者老者正挣扎着盘膝坐起，脸色苍白如纸，袍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尘土，他的精神看起来损耗极大，但眼神依旧保持着锐利，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汐和文渊倒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呼吸平稳，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指挥官单膝跪在不远处，他的一只手臂装甲似乎受到了严重损伤，裸露出的线路闪烁着细微的电火花，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电子眼不断扫描着四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的武器处于半激活状态。
黑爪则站在更外围一点的地方，他那狰狞的装甲上也布满了刮痕和凹痕，幽绿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其他人，最后落在林琛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未散的惊悸。显然，林琛最后那爆发出的、湮灭墙壁的灰红洪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来……我们暂时没死。”观测者喘匀了气，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里……似乎是某个未被记录的、依附于主物质界的半位面，或者……是某个古老天体毁灭后形成的特殊碎片世界。”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些巨大的阴影轮廓，眼神凝重：“那些残骸……风格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序列。这里的能量环境也极其古怪，惰性很强，但又弥漫着一种……缓慢的‘腐坏’气息。”
“腐坏？”指挥官冰冷的声音响起，“检测到空气成分复杂，存在多种未知有机孢子及惰性能量微粒。建议开启内循环系统，避免长时间吸入。”他显然也早已对环境进行了分析。
“哼，能喘气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黑爪沙哑地嗤笑一声，但他面甲下的呼吸声也确实变得更加沉闷，似乎切换了供氧模式。
林琛尝试调动体内力量，却发现那灰红漩涡沉寂得如同死物，连一丝能量都无法引动，反而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心脏的抽痛。这次的爆发，代价远超想象。
“你怎么样？”观测者的目光转向林琛，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最后那股力量……”
“暂时……废了。”林琛苦涩地摇摇头，声音嘶哑得厉害，“透支过度。”
观测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种力量……极其危险，但也确实……惊人。似乎完美融合了静滞与熵魔两种极端污染的特性，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具破坏力和……包容性的能量形式。这或许是……某种前所未有的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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