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林琛的身体,直视那暂时蛰伏的漩涡:“你之前吞噬时间乱流的景象……那种对时间本身蛮横的掠夺和转化……确实……像极了记载中只言片语描述的‘饕餮’特性……那是连窃时之匣都感到恐惧的……天敌般的存在……”
林琛沉默地听着,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饕餮?自己怎么会和这种神话中的凶兽扯上关系?是因为那系统碎片(火种残片)?还是因为熵魔印记和静滞污染融合后的异变?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刚才那一刻,那种吞噬时间的饥饿感和掌控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诱人,仿佛是他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渴望。
这让他感到恐惧。
“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指挥官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指着地上那副已经黯淡的金属护目镜,“那个刺客……最后发送了信号。‘大清洗’……无论那意味着什么,都必须假设齿轮正教的援军,或者更糟的东西,已经在路上了。”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时空灾难,人人带伤,状态低迷,再来一波敌人,绝对是灭顶之灾。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老看守者艰难地说道,“我的‘时之锚点’(护腕)已经半毁,无法长时间压制他和匣子的躁动……必须去‘心脏室’……那里有更完整的控制装置……或许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通道深处,那窃时之匣微弱嗡鸣的方向,异变再生!
并非是匣子再次狂暴。
而是……光。
一种柔和的、温暖的、带着某种令人心安力量的乳白色光芒,如同潮水般,从通道深处弥漫开来,缓缓驱散了残留的时空涟漪和昏黑暗影。
这光芒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连伤势和精神损耗似乎都恢复了一丝。
在这乳白光芒的照耀下,通道两侧那饱经摧残的金属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磨损痕迹和爪痕,竟然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一些更加古老、更加虚幻的影像,如同褪色的画卷,缓缓浮现出来——
那似乎是……这条通道无数岁月之前的景象。
墙壁光滑如新,散发着柔和的蓝色流动光芒。 一些穿着简洁白色制服、面容模糊但气质平和智慧的身影,正在通道内忙碌地穿梭,操作着悬浮的全息界面。 空气中回荡着轻柔的、无法听懂却令人心安的交流声和音乐声。 一派繁忙、先进、和谐的景象。
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巧的、圆滚滚的、闪着友善蓝光的辅助机器人,灵巧地避让着行人。
这……难道是这条通道,或者说这个设施,未被毁灭前的样子?
“这是……”观测者愕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往昔回响,“是窃时之匣力量外泄,与此地残留的古老信息场共鸣,产生的……时间倒影?”
那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拥有抚平时间创伤、显化过去痕迹的能力?
然而,这祥和温馨的往昔景象并未持续多久。
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
刺眼的红色警报光芒取代了柔和的蓝光! 墙壁上出现巨大的裂痕和爆炸的焦痕! 那些白色的身影变得惊慌失措,奔跑,呼喊,然后……被从画面之外涌来的、如同浓墨般的漆黑阴影……无情地吞噬、撕碎! 惨叫声、爆炸声、某种恐怖存在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文明的悲歌! 和谐的景象瞬间化为地狱!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绝望和毁灭的一瞬,然后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无形。
只有那乳白色的光芒,依旧柔和地弥漫着,仿佛在无声地哀悼。
通道内一片死寂。
那短暂的往昔回响,展现了此地曾经的辉煌与突如其来的惨烈终结,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更加沉重。
“那就是……过去的灾难吗?”汐的声音带着哭腔,被那绝望的画面所震撼。
老看守者沉默着,琥珀色的光芒黯淡,显然早已知晓这段历史。
而林琛,在那乳白色光芒照耀、往昔景象浮现又破灭的整个过程中,却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悸动。
他体内那蛰伏的灰红漩涡,对这乳白色的光芒,并没有产生面对时间乱流时的疯狂饥饿和掠夺欲,反而传递来一种极其细微的、复杂的……熟悉感?和……悲伤?
仿佛这光芒,与他脑海中那彻底死寂的、破碎的系统界面(文明火种残片),源自……同一种力量体系?
就在这时——
那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波动了一下。
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分出了一缕极其纤细的光丝,无视了其他人,精准地、温柔地……缠绕上了林琛的手指。
一个微弱、温暖、带着无尽悲伤与疲惫的女性声音,直接在他的心间响起,说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却瞬间理解其意的语言:
“……编号‘晨曦’……文明火种协议……最终阶段……” “……检测到同源信号……破损度97%……意识链接即将断绝……” “……后来者……请小心……” “……‘祂’……并未完全沉睡……” “……‘大清洗’……即是……‘唤醒’……”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那缕乳白色的光丝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琛猛地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那乳白色光芒的源头,心脏狂跳!
编号晨曦?文明火种协议?同源信号?祂?大清洗即是唤醒?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碎片,如同拼图般,与他脑海中的系统碎片、观测者之前的话、齿轮正教的行动、以及这个设施的毁灭,隐隐联系了起来!
难道……
然而,还未等他将这纷乱的线索理清——
滴!滴!滴!
指挥官装甲内,一个极其微弱、本应早已在时空乱流中损坏的备用次级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乎被忽略的警报!
屏幕上,划过一行极其模糊扭曲、却足以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识别代码:
【警告!检测到超大规模……时空折跃信号……】 【识别特征:齿轮正教……“审判日”级……母舰……】 【预计抵达……腐蚀之息外层空间……倒计时:……6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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