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漫长而煎熬。
林凡、巴托和另外两名老兵,与那些按照指令“溃逃”的主队士兵在远离伏击点的地方汇合了。原本二十人的满编侦察队,此刻只剩下十人,个个带伤,神情惊惶,如同惊弓之鸟。他们甚至不敢停下来仔细清点人数,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沿着来时的模糊路径,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铁岩要塞的方向亡命奔逃。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和脚步踩在林地杂物上发出的、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的沙沙声。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生怕那些幽灵般的希萨尔射手会再次从林影中浮现。
林凡被裹挟在队伍中间,感觉自己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精神上的极度紧张和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几乎虚脱。马库斯十夫长倒地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士兵们中箭时发出的短促惨叫,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如同循环播放的幻灯片,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他亲手制定的那个粗糙、冒险的计划,虽然暂时保住了剩下人的性命,却也间接导致了队伍在“溃逃”过程中的进一步分散和可能的人员损失。这种沉重的负罪感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情复杂难言。
终于,当那片熟悉而冰冷的、由巨石垒成的要塞轮廓,透过逐渐稀疏的林木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几乎所有人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呜咽。
“快!快到了!”
“开门!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队伍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踉跄着冲向那扇巨大的、布满铁钉的木质城门。
城头上的守军显然早已发现了他们这支狼狈不堪的小队。城门在嘎吱作响声中,打开了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幸存者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了进去,然后便瘫倒在内墙根下,再也动弹不得。
要塞内的士兵们围拢过来,看着这群丢盔弃甲、浑身血污、减员一半的同袍,脸上写满了震惊、同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庆幸出去的不是自己。
很快,有军官前来询问情况。几个惊魂未定的士兵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遭遇的可怕伏击,十夫长马库斯如何第一个中箭身亡,队伍如何陷入混乱和绝望。
“……然后……然后是林!那个新来的识字小子!”一个被林凡指派去“溃逃”的士兵,喘着粗气,指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林凡,眼中带着一种后怕与感激混杂的光芒,“是他!让我们扔了东西假装逃跑!他们几个从旁边打冷枪……扔投矛!那些林子里的鬼崽子……他们……他们好像被唬住了!没追上来!”
“对!对!是林出的主意!”巴托捂着依旧在渗血的手臂,尽管脸色因失血而发白,却还是挣扎着粗声证实,“要不是这小子急中生智,我们他妈的全得交代在林子里!”
“急智”这个词,从一个像巴托这样的老兵口中说出,带着非同寻常的分量。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个一直沉默着、看起来依旧有些瘦弱和格格不入的年轻士兵身上。
林凡感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有惊愕,有探究,有怀疑,也有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敬佩。他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和暗红色血渍的双手。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只是绝境之下,一个来自现代思维的、笨拙的求生尝试罢了。
但在这里,在这个崇尚勇武但也深知生存艰难的地方,这种在绝境中能找到一线生机的“急智”,似乎比单纯的武力更令人印象深刻。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偌大的铁岩要塞里迅速传开。
“听说了吗?马库斯带的侦察队在影语森林受到了埋伏!”
“马库斯都战死了?希萨尔那些杂种!”
“还活下来一半?怎么做到的?”
“好像是那个新来的、会识字的小子,叫什么林的,临危不乱,耍了个花招,把希萨尔人给唬住了!”
“真的假的?就那个看起来一阵风能吹倒的菜鸟?”
“巴托那老家伙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啧啧,‘急智’的林……以前还真小看他了。”
林凡坐在分配给伤兵的区域,任由一个表情麻木的随军医师粗暴地给他的手臂淤青处涂抹着气味刺鼻的药膏,听着周围隐约传来的议论声。他依然感到疲惫、后怕,以及与这个世界深深的隔阂。
但这一次,那层隔阂的坚冰,似乎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他不再是那个仅仅“运气好”或者“识字”的怪胎,他的名字前面,被加上了一个新的、带着些许传奇色彩的前缀——“急智”。
这算不上什么胜利,只是一次惨痛的、代价巨大的幸存。然而,在这座冰冷的要塞里,在这支充斥着死亡与绝望的军队中,“幸存”本身,就是最实实在在的功绩。林凡知道,他的人生轨迹,从这一刻起,已经悄然发生了偏移。
喜欢穿越回中世纪,从小兵当上领主!请大家收藏:(m.zjsw.org)穿越回中世纪,从小兵当上领主!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