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喉”通道的胜利如同一次彻底的淬火,让霜寒领这支新生的力量变得更加坚韧。
战士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胜利的信心,还有足以缓解营地物资短缺的缴获——数十件虽然破损但经过修补仍可使用的皮甲、一批质量参差不齐但数量可观的武器、以及从匪徒行囊中搜刮出的粮食、盐块和少量金币。
更重要的是,那场以少胜多、以弱克强的战斗,彻底打破了“秃鹫”匪帮不可战胜的神话,也打破了流民与原住民之间最后一道无形的隔阂。
营地沉浸在一种踏实而昂扬的氛围中。锻造区的炉火日夜不息,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这一次,人们不再仅仅打造进攻性的箭簇和矛头,也开始尝试制作更大、更坚固的盾牌,甚至模仿缴获的皮甲,尝试用鞣制好的厚实兽皮镶嵌铁片,制作简陋但实用的护具。
防御工事也在进一步加强,木制的栅栏被加高、加固,外围挖掘了更多的陷坑和障碍。
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之下,一股潜流正在悄然涌动。
艾薇站在她那间充当指挥所的、依旧简陋的半地穴屋子里,面前摊开的不仅仅是地图,还有雷恩集中送来的、从匪徒尸体上搜出的几件带有特殊标记的物品。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个皮质水袋上的猎鹰烙印。鹰隼的姿态凌厉,线条简洁却充满力量,绝非寻常土匪或边民所能拥有。除此之外,还有一柄短剑的剑格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类似缠绕藤蔓的图案,以及一小块从某个匪徒贴身衣物里找到的、绣着三枚交错齿轮的布片。
这些标记,像几块来自不同拼图的碎片,散落在艾薇面前,隐隐指向霜寒领之外,那片她刚刚离开不久、却已感觉有些陌生的广阔帝国。
“查清楚这些标记的来历。”艾薇对肃立在一旁的老马洛和石爪说道。老马洛曾在皇都服役,见识较广;石爪的部落虽偏居一隅,但有时也会与一些神秘的走私贩或流浪者打交道,或许见过一些奇怪的符号。
老马洛拿起那个猎鹰水袋,仔细端详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殿下,这个标记……老奴看着眼熟,但不敢确定。似乎……与帝国南方边境,‘灰鹰伯爵’家族的纹章有些相似,但伯爵家的猎鹰纹章是侧影,爪下抓着利剑,这个却是俯瞰展翼,细节有所不同。”
石爪则拿起那块绣着齿轮的布片,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布料,摇了摇头:“没见过这种。山里和荒原上的人,不用这种精细的玩意。”
艾薇沉默着。灰鹰伯爵?她依稀记得这是帝国一位镇守南部边疆的实权贵族,势力庞大,他的标记怎么会出现在帝国最北境、一群土匪的身上?是仿冒?是巧合?还是预示着更复杂的联系?
“继续留意,有任何关于这些标记的消息,立刻汇报。”她将物品收起,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层。外部环境的复杂性,似乎远超她的预期。
就在她试图理清这些外部线索时,来自黑脊山的内部威胁,再次发出了不容忽视的信号。
卡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指挥所,脸色比上次从岩洞回来时还要难看,手里紧紧攥着几块新采集的深蓝色鳞片——它们比之前发现的任何一块都要巨大,边缘闪烁着近乎金属的寒光,而且……触手更加冰冷。
“领主大人!山……山体的‘呼吸’又加重了!”卡尔的声音带着哭腔,“北坡那边,又新裂开了好几道缝隙,喷出的蓝紫色雾气几乎凝成了霜!我们放在岩洞外围监听的人回来说……说里面的冰裂声,现在就像……就像打雷一样,隔着岩石都能隐约听到!”
他将一块最大的鳞片放在艾薇的桌上,那鳞片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构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令人不安的图案,隐隐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而且……根据我父亲笔记里零星的记载和我们的观测,”卡尔艰难地补充道,“这种‘苏醒’的速度,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
内忧外患,如同两片不断合拢的磨盘,而霜寒领,正处在磨盘的中心。
夜晚,艾薇再次登上了营地中央那座简陋的了望塔。高炉的火光在她身后跳跃,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
她望着北方,黑脊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山巅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寂,但那沉寂之下,却仿佛蕴藏着毁灭一切的狂暴。
她又望向南方,那是帝国腹地的方向,那里有错综复杂的势力,有未知的敌人,也可能有潜在的……机遇?
不能再被动应对了。必须做出抉择,一个关乎所有人命运的战略性抉择。
第二天清晨,她召集了营地所有骨干——石爪、老马洛、卡尔、雷恩、安德鲁,甚至也让铃兰列席旁听。
“我们站在了十字路口。”艾薇开门见山,没有一丝赘述,“黑脊山的威胁迫在眉睫,其力量层级远超我们现有能力。外部的视线已经投向我们,‘秃鹫’只是开始,猎鹰标记背后可能代表着更庞大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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