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伯爵返回王都后提交的报告,用语极其克制,甚至刻意淡化了“钢铁之星”的细节,但字里行间无法掩盖的震撼与警示,反而在帝国权力中枢引发了更剧烈的震荡。那份报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触及它的人坐立不安。
“无视地形的机动、免疫常规攻击的装甲、还有那……一击摧毁坚固工事的未知火炮!”摄政王在只有核心重臣参与的密室内,罕见地失态,将报告重重拍在桌上,“谁能告诉我,那个北境的女人,究竟还藏着多少这样的东西?!”
多恩亲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赖以维系地位和荣耀的,正是建立在传统骑士制度与魔法力量基础上的旧秩序。
霜寒领的“钢铁之星”,无异于对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他试图辩解,声称那或许是某种幻术或一次性的魔法装置,但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霍恩伯爵带回来的、由随行法师用记忆水晶记录的模糊影像,那钢铁巨兽碾过丘陵、炮口喷吐毁灭之火的画面,是如此的真实而骇人。
马略斯将军则目光灼灼,他看到的不仅是威胁,更是机遇。“殿下,诸位大人!”他声音洪亮,“事实已经证明,维斯塔女伯爵掌握的力量,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继续将她视为边陲癣疥之疾,是致命的短视!我们必须调整策略!这种新式的战争机器,如果我们无法拥有,就必须确保它不会对准帝国的心脏!”
“难道要向一个女伯爵低头吗?!”多恩亲王怒斥。
“不是低头,是正视现实,寻求合作与制衡!”马略斯毫不退让,“她需要市场,需要资源,而我们需要她的技术,至少是了解并找到对抗它的方法!更重要的是,龙眠商会和混沌才是我们共同的、更大的敌人!在‘钢铁之星’面前,我们和霜寒领之间的内部矛盾,应该暂时搁置!”
枢密院内的争吵愈发激烈。最终,在摄政王的主导下,一项新的、更具压迫性的策略被制定出来。他们决定双管齐下:
一方面,由皇室和枢密院联合签署正式外交照会,措辞强硬地质询霜寒领“研发并展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意图,要求其“保持克制”并就技术“透明化”进行“解释”,试图从法理和舆论上对其进行束缚和施压。
另一方面,则暗中授意与龙眠商会有勾结的贵族和商业行会,发动一场针对霜寒领的经济绞杀战。
他们利用其在帝国商界的影响力,大幅提高霜寒领商品进入主流市场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同时暗中收购、囤积霜寒领急需的几种关键原料(如特定催化剂、稀有金属),并煽动帝国内部的民族情绪,抵制“北境劣质工业品”。
王都的暗流,开始化作汹涌的波涛,扑向北境。
霜寒领,领主府书房。
艾薇看着由秘密渠道传来的帝国照会副本,以及老马洛汇总的、关于贸易受阻和原料采购困难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她放下文件,语气平静,“先是武力威慑,现在是政治压力和经济封锁。很标准的组合拳。”
“我们的商品在帝国几个主要市场的份额正在快速萎缩,”老马洛忧心忡忡,“几家长期合作的帝国商行也迫于压力,表示要暂停交易。更重要的是,布鲁姆大师那边反映,制造新型装甲急需的几种特殊合金添加剂,库存告急,帝国境内的货源几乎被完全切断。”
“意料之中。”艾薇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北境地图前,“他们想用帝国的体量来压垮我们,让我们要么屈服,要么在孤立中缓慢失血。”
“我们该如何应对?”雷恩沉声问道,手按在剑柄上,“难道就任由他们封锁?”
“当然不。”艾薇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们以为封锁了帝国市场就能扼住我们的喉咙?未免太小看我们了,也太高估了他们自己对北境的影响力。”
她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几个未被帝国完全控制的区域:“帝国这条路暂时难走,那就开辟新的商路。派出使团,加强与南方城邦、西部沿海自由港,甚至……东部那些非人种族的联系。我们的钢铁、工具、武器,不愁找不到买家。”
“至于原料……”艾薇的目光转向卡尔,“加快替代材料的研究进度,同时,加大对北境本土矿藏的勘探力度。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蕴藏的财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丰富。通知勘探队,重点寻找这几种稀有金属的替代矿脉。”
“是,领主大人!”卡尔领命,眼中燃起斗志。技术上的挑战,他从不畏惧。
“另外,”艾薇看向老马洛,“把我们领地近年来的发展数据,尤其是经济增长、民生改善、教育普及、以及对抗混沌威胁的详细战例,整理成一份翔实的报告,可以称之为……《霜寒领发展白皮书》。”
“白皮书?”老马洛有些疑惑。
“对。”艾薇解释道,“一份面向帝国内部所有阶层,尤其是那些中下层贵族、商人、学者乃至平民的公开报告。我们要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事实,告诉所有人,霜寒领的道路带来了什么——是繁荣,是秩序,是力量,是希望!打破王都那些大人物试图营造的信息壁垒,让帝国上下都看清楚,谁才是在真正对抗混沌、推动进步,而谁又在为了私利,不惜与黑暗势力勾结,阻碍文明的发展!”
这是一场舆论战,一场争取人心的战争。
“同时,”艾薇最后补充道,眼神锐利,“夜枭的情报网要动起来。帝国不是想用龙眠商会来给我们制造麻烦吗?那就把他们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证据,‘适时地’、‘巧妙地’泄露出去一些。让帝国内部先乱起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都的暗流汹涌,霜寒领这艘已然成型的巨轮,不仅要破浪前行,更要开始搅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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