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像是在无边黑暗中燃尽了最后一丝柴薪,只剩下炙热的余烬,既能燎原,也能自焚。
为首那人膝盖一软,竟直直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高高举起一个破了口的麻袋。
哗啦一声,混杂着沙土的糙米从袋口洒出,在探照灯下泛着微弱而卑微的光。
“我们……是从‘东仓营’逃出来的炊事兵。”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们播的种,救了我娘的命。”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十几个同样形容枯槁的汉子也齐刷刷跪了下来,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决绝。
指挥中心内,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所有人都沉默了。
“东仓营……”文秘书在战术平板上迅速调出资料,脸色凝重,“距离我们一百二十公里,是北穹顶在外围最大的一个武装据点,常驻兵力超过八百人。他们……怎么会……”
跪在地上的男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哨塔上的摄像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东仓营的高层,那些军官,他们说……说你们‘耕火社’是邪教,谁敢跟你们学种地,就是叛徒,要全家连坐。可……可种子是活的,埋进土里它自己会发芽!我娘快饿死了,我偷偷在墙角埋了你们教学队丢下的几颗种子,就几颗……昨天,挖出来一指长的小苗,我娘含着那苗子,喝了一碗清水,她说……她又能活了。”
男人的话语朴素得近乎笨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营地里,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家嘴上不敢说,可谁家后院墙角没偷偷刨个坑,谁心里不盼着那点绿?”
情报,滚烫的一手情报,比任何间谍冒死传回的电报都更加真实。
“苏姐,”文秘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迅速切换到情报分析模式,“我刚刚通过那几个新收编的通讯兵,接入了一个东仓营底层的匿名信息网,里面的怨气……已经沸腾了。”
她在主屏幕上投射出几条截取的信息。
“他妈的,老子在前哨站啃了三天冻土豆,回来听说刘长官的狗昨天都吃上了肉罐头!”
“每日配给从一碗干饭变成两碗稀粥,广播里却天天喊着‘剿灭邪教播种者,保全大家口粮’,我保全你奶奶个腿!”
“听说没?上次去‘清缴’耕火社教学点坠机那批人,根本不是什么主力,就是一群和我们一样快饿疯了的炮灰,许诺杀了人就能给家人加粮食配额……”
一条条信息,像是一块块滚烫的烙铁,烙印出东仓营内部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文秘书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动,一个关键信息被她放大:“苏姐,你看这里!东仓营为了稳定军心,每月初五会从总粮仓里拿出一批物资,给基层士兵发放一顿‘激励餐’。名义上是鼓舞士气,实际上就是用一点劣质的肉汤和陈米饭来麻痹人心,堵住悠悠众口。下一次,就在后天。我认为……我们可以在这天动手。”
陆超眉头紧锁,走到沙盘前:“心理防线已经垮了,只要我们派一支精锐小队,里应外合,在‘激励餐’的时候突袭粮仓,东仓营必破。”
这几乎是所有指挥人员的共识,一个完美又直接的军事打击方案。
“不。”苏清叶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我们不派一兵一卒,不开一枪一炮。”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几个被带进临时安置点的东仓营士兵狼吞虎咽地吃着热粥,眼神幽深。
“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想看我们亮出刀枪,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锄头和饭碗。”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角落里正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的小芽身上,声音竟柔和了几分:“文秘书,让小芽过来,我们录一段新视频。”
半小时后,一段全新的视频被加密发送出去。
视频的开头,不再是严肃的种植教学,而是在基地那片绿意盎然的菜园里。
小芽穿着一身干净的小衣服,小脸红扑扑的,正费力地从地里拔起一棵比她胳膊还粗的硕大萝卜。
阳光下,那萝卜饱满水灵,带着新鲜的泥土芬芳,仿佛能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小芽抱着大萝卜,笑着跑到猪圈旁,递给一只吃得膘肥体壮、哼哼唧唧的小猪。
她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说,干活的人吃得香,偷粮的人睡不着觉哦。”
镜头的最后,是哑叔。
他坐在菜园旁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田家老翁。
他看着镜头,长久地沉默着,然后,用一种缓慢却无比清晰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给—你—饭—吃,谁—才—是—爹。”
八个字,平铺直叙,却像八记重拳,直击人心最脆弱、最根本的欲望。
后天,东仓营,初五。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馊味和廉价肉汤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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