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这个石破天惊的猜想,文秘书当即宣布,由临时稽查组陪同,随机走访三十户借贷记录在案的家庭。
队伍出发了,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这不仅仅是一次查账,更是一场对人性的豪赌。
第一户,账目吻合。
第二户,吻合。
直到第七户,他们来到了一名聋哑工匠的家。
工匠看到这么多人,吓得连连后退。
稽查组的一名代表耐心地用手势比划着,询问种子的事。
工匠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进屋,吃力地从门槛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自制陶罐。
打开一看,里面不多不少,正是两斤半金灿灿的小麦种。
而账本上,他只借了一斤。
工匠涨红了脸,焦急地打着手势,一旁的邻居帮忙翻译道:“他说……他一个人,用不了一斤。他想把多余的还回去,可……可他怕说不清楚,也不敢敲办公室的门,就一直压在门槛下,想着等秋收后,连本带利一起还。”
人群沉默了。
紧接着,在南坡养蜂的那位寡妇家中,他们没有找到多余的种子,却在她家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刚被清空的石磨。
育苗棚的负责人被叫来一问,才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昨天王大姐是送来了一小袋玉米粉,说是她家玉米种吃不完,怕放坏了,就磨成粉给我们棚里的孩子们加餐。我……我以为是她自愿捐的,就没登记!”
而她账上借的,正是一斤玉米种。
一个又一个“超额偿还”的善意,就这样被逐一揭开。
它们从未被登记,却真实地存在于这片废土的每一个角落。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那些前一晚还举着棍棒围堵仓库的汉子们,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晚,文秘书在广场中央点燃了一堆篝火,召集所有营地的骨干和稽查组成员,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火塘会”。
“今天的事,错不在大家,在我。”文秘书首先承担了责任,“是我们的制度太死板,没有考虑到人心的温度。”
火光映着她年轻却坚毅的脸庞。
“我提议,从明天起,废除‘强制归还’条款!改为‘自愿回馈’与‘劳力抵偿’相结合的双轨制。借了种子的,秋收后有能力就还,还不上的,可以用参与基地建设的工分来抵扣。同时,我们设立一面‘耕信榜’,将今天查访到的这些主动归还、无私奉献的人和事迹,全部写上去,让所有人都看到!”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木屋的阴影里,陆超一直默默听着,直到会议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他才转头,低声对身旁的苏清叶说:“他们开始思考‘怎么能做得更好’,而不是停留在追究‘谁该为此负责’了。”
苏清叶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望向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那些灯光不再是末日里孤独的求生信号,而是连成了一片温暖的星海。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卸下重担的释然。
“可以走了。”
次日清晨,年迈的哑叔在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了焕然一新的二号仓库前。
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已经磨得发黑的黄铜钥匙,那是基地建立之初,那间最原始的保险库的唯一原件,象征着绝对的支配权。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文秘书面前,将那把沉甸甸的钥匙,亲手放进了她的掌心。
“现在,”他张了张嘴,发出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轮到……你们掌灯了。”
说完,他转过身,在一片肃穆的注视中,步履蹒跚地离去。
他佝偻的背影,像一柄在土地里劳作了一辈子、终于折断了的犁辕,带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缓缓消失在晨曦的微光里。
苏清叶远远地站在山坡上,看着这极具象征意义的一幕,心中忽然明了:有些告别,从来不需要郑重的道别,当传承完成的那一刻,即是永别。
这片土地,终于学会了自己呼吸。
她和陆超相视一笑,正准备转身返回他们的小屋,彻底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
突然,陆超的脚步顿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苏清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北方的天际线上,不知何时汇聚起了一片厚重得有些诡异的云层。
那云不是常见的白色或灰色,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铅灰,边缘处甚至泛着一丝不祥的、仿佛金属锈蚀般的暗黄色。
风停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淡的、类似铁锈被雨水浸泡后的腥气。
陆超伸出手,掌心向上。
他感觉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某种极细微的粉尘,让他的喉咙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痒。
“不对劲。”他沉声说道,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锁住那片正在缓慢向基地蔓延的铅灰色云层,它就像一块吸饱了致命杂质的古怪海绵,沉甸甸地压在世界的头顶,仿佛随时会挤出毁灭性的第一滴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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