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戒律堂四人仓皇退去，废圃重归寂静，只余风声呜咽，吹拂着半人高的荒草，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
沈砺依旧跪坐在地，全力引导着体内那股被朱管事疏理过的、磅礴而温顺的生机能量。
这能量精纯无比，远超他自身凝聚的灵露，更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与滋养万物的特性。所过之处，受损的经络被快速修复，干涸的丹田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甘霖，那微小的冰火漩涡旋转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变得更加凝实。
亏损的本源，正在以一种清晰可感的速度被弥补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炼气二层的修为壁垒，在这股生机的冲击下，已然开始松动！
这无疑是巨大的机缘！
他不敢有丝毫浪费，摒弃所有杂念，将《乾元基础心法》运转到极致，贪婪地吸收炼化着这股天降之“财”。
时间悄然流逝，月上中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精光内蕴，神采奕奕，连日来的疲惫与虚弱一扫而空，脸色红润，气息悠长。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差距，但状态已远胜从前。
他默默感应了一下，修为赫然已突破至炼气三层！而且根基稳固，毫无虚浮之感！
这一切，都得益于那枚奇异的黑色块茎和朱管事的出手相助。
他站起身，对着那扇紧闭的小木屋门，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里面的人早已熟睡。
沈砺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位脾气古怪的前辈不喜俗礼。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便是。
他拿起锄头，借着月光，开始默默收拾方才冲突造成的狼藉——将翻倒的土筐扶正，踩实松动的土地，并将那枚最大的、已然光泽黯淡不少的黑色块茎小心地重新埋回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离开，而是就在屋外寻了处干净地方，继续盘膝打坐，巩固境界，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朱管事虽强，但戒律堂背后之人，未必就会善罢甘休。此刻夜深人静，正是容易出事之时。
一夜无话。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小木屋的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
朱管事打着哈欠走出来，依旧是那副邋遢模样，瞥了一眼在门外打坐的沈砺，嘟囔道：“还挺机灵，没傻乎乎地跑回去送死。”
他走到沈砺昨日翻出翠绿光华的那片地，蹲下身，用手扒拉了几下泥土，看了看那几枚被重新埋好的块茎，尤其是那枚最大的，点了点头：“嗯，底子还在，没被你小子抽干。算你有点分寸。”
沈砺起身，恭敬道：“晚辈岂敢竭泽而渔。多谢前辈昨日相助。”
“废话少说。”朱管事摆摆手，不耐烦地道，“活儿还得干。既然你状态好了，今天就把西边那片荆棘地给老子开了。那地方的石头更硬，草根缠得跟网一样，正好给你这新突破的小身板巩固巩固。”
他看似随意地指派着更繁重的任务，实则却暗含让沈砺借劳作锤炼新涨的修为和肉身的用意。
“是。”沈砺应道，并无半分不满。
接下来的日子，沈砺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每日往返于竹韵院与废圃之间，垦荒劳作。
但内在却已截然不同。
体内有那磅礴生机打底，他的恢复速度大大加快，《凝露诀》凝聚的灵露品质也水涨船高。每日的重体力劳作，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锤炼灵力、打熬筋骨的最佳方式。他的修为在稳步提升，肉身力量也在不断增强。
更重要的是，有朱管事这尊大神坐镇，废圃成了他在玄天宗内唯一能感到些许安心的地方。戒律堂的人再也未曾出现，仿佛真的被那日的雷霆手段吓退了。
他与朱管事的交流依旧不多。老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打盹抽烟，偶尔会丢过来一两句指点，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沈砺修炼或劳作中发力、运气的不足之处，让他受益匪浅。
沈砺也愈发谨慎，不再轻易尝试感知地下块茎，只是专心垦荒。但他能隐约感觉到，随着土地被不断翻松，地底深处那沉睡的生机网络，似乎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复苏，与这片废圃的联系也愈发紧密。有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
这一切，都预示着不凡。
然而，玄天宗的深水，从未真正平静过。
这一日，沈砺正在奋力清理西边那片满是坚硬黑石和铁线荆棘的区域，忽然，他经过淬炼的灵识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废圃边缘的密林中，似乎有极其隐晦的视线投来！
那视线一触即收，消失得极快，若非他灵识远超同阶，几乎无法察觉。
不是戒律堂的人。那气息更加飘忽、隐秘，带着一种冰冷的观察意味，并无 immediate 的杀意，却让人脊背发凉。
沈砺动作未停，心中却猛地一凛。
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对方没有靠近，显然是对朱管事心存忌惮，但这种远距离的窥视，更像是一种监视和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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