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像一头沉默而庞大的巨兽，终于走到了跟前，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杂音，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黑板右上角，那行用红色粉笔写下、每天都会被人小心翼翼修改的数字，终于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离中考还有 0 天”。
没有欢呼，没有喧嚣，甚至没有多少交谈。最后这几天，教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老师们早已停止了任何新知识的讲授，他们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反复强调着那些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东西：
“答题卡千万不要折损！个人信息区域用2B铅笔填涂，一定要饱满！”
“拿到试卷先整体浏览，别急着动笔，时间分配要合理！”
“遇到难题不要慌，果断跳过，把能拿的分先牢牢抓在手里！”
“中午一定要休息，哪怕睡不着也闭目养神！”
“饮食清淡，别吃坏肚子！”
每一句叮嘱，都像战前最后的检查，关乎着命运。
学习小组的据点从图书馆挪回了空置的教室，这里更安静，也更让人安心。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进行着最后的知识点扫雷和互相打气。
气氛不再是之前的激烈讨论，而是一种更沉静、更专注的互相扶持。
“李壮！”张晨风指着模拟卷上一道基础的选择题，眉头紧锁，“这个浮力公式你又给我套错了！考前这两天，给我抄一百遍！刻脑子里！”
李壮哭丧着脸，抓着头发：“哎哟风哥！这公式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一紧张就搞混…”
“少废话！现在！拿纸笔！”张晨风毫不留情，扔过去一叠草稿纸。
“哦……”李壮瘪着嘴，老老实实地开始抄写，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着。
另一边，宋峰推着眼镜，指着林晓燕的语文默写本：“晓雯，这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之’字，你写法有点飘，容易扣卷面分，再工整地写一遍。”
郭晓雯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极其认真地在旁边又写了一遍，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嗯，可以了。”宋峰点点头。
苏晚晴则被张晨风和李壮同时缠住。
“晚晴，最后那道电路和力学结合的大题，你那个用能量守恒绕开复杂受力分析的解法，再给我捋一遍思路，我总觉得我步骤有点啰嗦。”张晨风指着卷子。
苏晚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画出简图，声音平静清晰：“这里，忽略摩擦，视作理想系统，初始动能加上重力势能的变化等于末状态动能……”
李壮也抻着脖子看，虽然看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努力想记住点什么。
钟栎瑶有些紧张地默背着政治要点，手指微微发抖。
张晨风注意到，放缓声音：“栎瑶，放松点，你基础很扎实，正常发挥就没问题。深呼吸。”
钟栎瑶抬起头，看着他鼓励的眼神，脸微微一红，用力点了点头：“嗯！”
秦敏则在疯狂地翻着自己的笔袋，嘴里嘀咕：“橡皮…橡皮呢？哎呀！我的尺子是不是又忘带了？！”
张晨风无奈地叹口气，从自己笔袋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尺规递过去：“先用我的备用的。考试那天早上我再提醒你一遍。”
秦敏接过尺子，嘿嘿一笑：“还是风哥靠谱！”
紧张到极致的备考之余，另一种情绪也在无声地蔓延、发酵——离别的愁绪。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厚厚的、装饰各异的同学录开始在教室里悄然流传。
大家默契地利用着碎片时间，在彼此的本子上留下或长或短、或郑重或俏皮的祝福。
张晨风那本素雅的同学录，很快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李壮抢过去，大笔一挥，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是篮球的圆球，旁边用狗爬般的字写着：「风哥！高中必须继续带我飞！不然跟你急！——你永远的壮爷！」
宋峰拿到后，推了半天的眼镜，最后极其郑重地，用极细的签字笔，在空白处工整地写下一段复杂的二进制代码，下面用一行小字标注着解码提示和寓意：「解码后=前程似锦。保持联系。——宋峰」
郭晓雯写得最慢，字迹工整得像在完成一份书法作品，写满了整整一页：「张晨风，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我知道那不仅仅是钱）。认识你，和你成为同学，是我初中最幸运的事。祝您中考顺利，前程似锦，万事如意。希望高中还能再见。——郭晓雯」字里行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和难以掩饰的不舍。
苏晚晴的留言则是最短的，言简意赅，却带着她特有的冷静和力量，笔锋锐利：「高处见。——苏晚晴」
钟栎瑶用彩笔画了一艘小小的、鼓着风帆的船，在蓝色的波浪上航行，旁边是一行清秀小巧的字：「祝你乘风破浪，万事顺意。——钟栎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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