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地窖里那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某种巨兽死亡后风化留下的遗骸,死气沉沉地铺展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无声地嘲笑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味和浓烈的碱性气息,吸一口都感觉鼻腔和喉咙火辣辣的。昏黄的油灯光芒勉强刺破弥漫的尘雾,却只映照出更多漂浮的、细微的颗粒,如同无数细小的、阴森的幽灵在无声地舞蹈。
李拾蹲在这片“骨灰潭”边缘,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眉头紧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那细腻得令人绝望的粉末层。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谨慎,轻轻拨弄着粉末表层,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异样。
“掌柜的…这…这连个渣都不剩了…”李小二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无力感,瘫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死白,“报官不成,物证也没了…咱们…咱们拿什么跟将军交代?拿什么跟边关的弟兄们交代啊…” 那可是五百两官银!三万块压缩饼的定金!更是前线将士的买命钱!这口黑锅扣下来,别说破庙,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赵大锤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燕刀,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阴影里。玄甲上干涸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他紧抿着嘴唇,腮帮子咬得棱角分明,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喷发前的沉默在他周身弥漫。那双经历过无数血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灰粉,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憋闷——堂堂边军百户,竟被一群阴沟里的耗子耍得团团转!
苏甜儿站在稍远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干净的湿布捂在口鼻上,秀气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没说话,但那双总是闪烁着对甜点无限热爱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破庙的生死存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淹没时——
“嘶!”
李拾的指尖在拨开一小片较厚的粉末层时,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闪电般缩回手,只见食指指尖被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有东西!
他眼神骤然一凝,顾不上那点刺痛,动作变得迅疾而精准。他小心翼翼地拂开周围松软的粉末,如同考古学家发掘稀世珍宝。很快,一个坚硬、边缘锐利的微小物体,暴露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
那是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竹牌!
竹牌通体呈现一种被烟熏火燎过的暗沉色泽,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暴力掰断的。最诡异的是,牌面上刻着几道扭曲、繁复、如同鬼画符般的纹路。这些纹路深深嵌入竹质内部,线条转折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和邪气,与周围细腻的石灰粉末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冰冷注视。
“这是…!”
一直沉默如铁的赵大锤,在看到那竹牌和上面符文的瞬间,瞳孔如同遭遇强光般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一个箭步跨到李拾身边,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那片小小的竹牌,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刻骨的熟悉感而变得嘶哑:
“买命牌!是黑风寨那帮杀千刀的山贼惯用的‘买命牌’!”
“买命牌?”李拾捏起那半片冰凉的竹牌,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
“没错!”赵大锤咬牙切齿,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这帮杂碎,在边关道上劫掠商队、甚至袭扰军资之后,必定会在现场留下这种刻着符文的竹牌!这是他们的‘标记’,更是给雇主的‘回执’!牌上刻的,不是鬼画符,是特制的暗号!只有雇主和他们自己才懂!意思就是——‘货已劫,钱两清,买命钱收到’!”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李拾:“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黑风寨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一股寒气顺着李拾的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边军军饷被劫,山贼的买命牌出现在被调包的“石头”灰烬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倾轧,这是要命的连环杀局!
“暗号…”李拾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黑夜中点燃的星辰!他猛地从怀里掏出昨天在地窖石头堆下发现的那半片印着八大楼火漆徽记、此刻又显得格外关键的辣条包装油纸!那油腻腻、皱巴巴的纸片,瞬间成了承载真相的绝佳画布!
“小二!炭笔!”李拾低喝一声。
李小二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旁边杂物堆里摸出一根烧火用的细炭条。
李拾一把夺过,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他根本不去看那竹牌本身,而是将油纸摊平在膝盖上,炭笔尖精准地悬停在纸面上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牢牢锁定竹牌上那几道扭曲繁复的符文,手腕沉稳落下!
沙沙沙…
炭笔划过粗糙油纸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李拾下笔如飞,线条精准而流畅,每一道转折,每一处弧度,都力求与原符纹分毫不差!他仿佛不是在临摹,而是在进行一场与幕后黑手隔空对弈的解码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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