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那颗风干了三日、面目狰狞的头颅,悬在破庙那扇象征终结的断裂门框上,像一颗熟透又腐烂的毒果,无声地滴落着暗红的血珠。血滴砸在门槛前青石板上,日积月累,已汇成一洼粘稠的、带着铁腥味的深潭。
然而,这恐怖的景象并未能阻挡人潮。
相反,自破晓起,从漕河码头到破庙门前那条被百万双脚磨得溜光水滑的长街,已被汹涌的人海彻底填满。扛包的力夫、挎篮的婆子、脸上还带着隔夜残妆的歌姬、拄着拐杖的老者、骑在父亲脖子上的稚童……一张张面孔沉默地挤挨着,目光越过那颗悬颅,死死锁定在破庙那黑洞洞、没了门板的门洞里。空气中没有议论,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如铅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三万?五万?没人去数。人们只是自发地汇聚于此,如同百川归海,来送别一个曾用辣条、棺材板和一碗碗滚烫食物,短暂地温暖过他们冰冷肠胃的荒诞奇迹。
“吉——时——到——!”
一声拖着长长哭腔、嘶哑变调的宣告,如同丧钟,猛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小二站在门槛的残骸上,身上那件象征账房的灰袍早已不知去向,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短褂。他眼圈红肿,脸上泪痕未干,却挺直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三个字。吼完,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从破庙深处阴影里走出的身影。
李拾。
他没看门外那如山如海的人群,也没看门框上那颗滴血的“装饰品”。他径直走到前堂中央,那座早已焦黑龟裂、布满掌印脚印、如同巨大墓碑的土灶前。灶台冰冷,死气沉沉,只有几缕昨日的余灰,在穿堂风中打着旋儿。
他抬脚,踏上了灶台焦黑的表面。靴底摩擦着粗糙的灶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摊开手掌。
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带着褐色血垢的乳牙。牙根粘连着一点早已干涸发黑的牙床肉丝,像一枚来自时光深处的、微不足道却又无比沉重的锚点。
“破庙的灯,”李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外的寂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对着这座灶、这座庙、这段过往倾诉,“起于饥寒。”
他微微俯身,对着灶眼深处那最厚的一层残灰,轻轻地、长长地,吹了一口气。
呼——!
气流拂过。
奇迹般地,那死寂的灰烬深处,竟有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猩红火星,猛地挣扎着亮起!如同濒死的心脏不甘的搏动!那一点星火顽强地跳跃着,虽然微弱,却瞬间照亮了灶眼上方,那被烟火熏得乌黑的房梁一角!
火光映照下,只见那粗粝的梁木之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划痕!横的、竖的、歪歪扭扭的,旁边还用炭笔标注着歪斜的小字:“洪武二十三年正月初一,李小二,四尺七寸”、“二月二,甜儿姐,五尺一寸”、“三月初三,骑士爷,五尺八寸”……那是破庙初创时,每月盘存后,这群挣扎求生的“股东”们,嬉闹着留下的身高记录!每一道划痕,都是时间刻下的年轮,是那段荒诞岁月里,生命顽强生长的见证!
星火跳跃,映着那些或深或浅的刻度,映着门外无数双屏息凝神的眼睛。
“亮于众志。”李拾的目光扫过那些刻痕,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他指尖轻轻一弹。
叮!
那枚小小的、带着血垢的乳牙,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灶眼深处,落在那点复燃的星火旁边。
嗡——!
就在乳牙触及灶底焦土的刹那!
异变陡生!
灶台深处,那早已沉寂、被厚厚焦炭覆盖的金沙矿脉,仿佛被这枚沾染了百万次“开门”执念与股东狂热的童稚之牙瞬间唤醒!一股磅礴而柔和、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如同压抑了万年的地脉龙气,骤然从灶台最深的裂缝中爆发出来!
金光并非四散奔涌,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沿着灶身上那无数道龟裂的缝隙,迅疾无比地蜿蜒游走!金光所过之处,焦黑的污垢瞬间被净化,露出下面温润的土黄底色,更在土灶四壁那斑驳的墙皮上,勾勒出一个个清晰无比、憨态可掬、却又带着睥睨神情的图腾——怀抱辣条的食铁兽(熊猫)!金线流转,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在破庙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散发出温暖而神圣的光晕!
整座破庙,瞬间被这来自地脉深处的金色神光点亮!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光芒甚至透出门洞,映亮了门外长街上无数张惊愕而震撼的脸!
“灭于……”李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将那枚引发奇迹的乳牙死死握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高高举起紧握的拳头,如同举起一把斩断宿命的利刃,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我在明朝开连锁便利店请大家收藏:(m.zjsw.org)我在明朝开连锁便利店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