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月光泼在北运河上,将这条横贯北地的血脉冻成了一条僵硬的玉带。四野死寂,连最耐寒的野狗都缩回了窝里,只有风在冰面上打着旋儿,刮出鬼哭似的呜咽。这冰,厚得能跑马,硬得能当砧板,白日里太阳晒着,连个水印子都瞧不见。
就在这片死水般的寂静里,异变陡生。
“咔…咔嚓嚓——!”
冰层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沉睡的巨兽在翻动它冻结的骨骼。声音起初细微,旋即如同无数面破锣在冰面下疯狂擂响!蛛网般的恐怖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玉带般的冰面上疯狂蔓延、交织、炸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冰屑混合着浑浊的河水如同喷发的火山,裹挟着凛冽刺骨的寒气冲天而起!破碎的冰块被巨大的力量抛向半空,又狠狠砸落,冰雨倾盆。浑浊的河水翻滚着,裹挟着巨大的碎冰,如同沸腾的巨锅。就在这沸腾的冰水漩涡中心,二十条庞然大物般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史前巨兽,无声无息地破开水面,稳稳地浮了出来。
没有桨橹,没有风帆,船身覆盖着某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涂层,只在月光偶尔扫过时,泛起金属特有的、冰冷的幽光。船头,一面面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纹丝不动,绷得笔直。旗帜中央,赫然是一只用某种奇特丝线绣成的、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熊猫头像。此刻,这憨态可掬的熊猫,正贪婪地吮吸着倾泻而下的月华,旗面由深沉的墨色,渐渐泛起一层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的诡异幽蓝光芒。那光芒荧荧流转,像极了无数只冰冷的妖瞳在暗夜里悄然睁开,无声地扫视着这片被它们强行撕开的领域。
“哗啦!”一块巨大的碎冰砸在为首那艘鬼船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船头,一道瘦削的身影如标枪般钉在那里,纹丝不动。月光勾勒出他半边空荡荡的袖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仅存的右臂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精钢钩锁,锁链黝黑,钩尖在蓝旗幽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点夺命的寒星。
少年猛地抬头,脸上那道斜贯脸颊的疤痕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刀锋。他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胸膛高高鼓起,一声清越的长啸撕裂了冰河上的死寂:
“漕帮飞鱼堂,江小鱼——领命!”
“领命”二字还在冰面上回荡,他右臂猛地一抡!精钢钩锁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朝着船侧一块巨大的浮冰电射而去!钩锁末端似乎有细微的蓝色电芒一闪而逝。
“咄!”钩尖精准无比地凿入坚冰。
就在钩锁命中的刹那,异变再生!
“噗!噗噗噗——!”
钩锁下方,厚厚的冰层毫无征兆地爆开!七八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顶端闪烁着冰冷乌光的巨大铁锥,如同蛰伏在冰下的毒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向上捅刺!目标,正是那二十艘刚刚浮出水面的无桨鬼船!
“咚!咔嚓——!”
沉闷而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接连炸响!坚固无比的船底木板,在那些精钢打造的恐怖铁锥面前,竟像是脆弱的薄纸一般,瞬间被撕裂、洞穿!浑浊刺骨的运河水,带着巨大的压力,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愤怒喷泉,从破口处疯狂地激射而出!
“操!漏水了!底舱穿了!”凄厉的惊呼瞬间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
“娘的!晋德堂的狗崽子!冰底下使阴招!”另一个漕帮汉子破口大骂,声音都变了调。
冰冷的河水如同狂暴的巨蟒,瞬间灌入船舱。冲在最前头的两个漕帮汉子猝不及防,被高压水柱狠狠冲在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舱壁上,水花四溅。其中一个倒霉蛋刚换的新布鞋瞬间成了水袋,他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堵漏,一边发出绝望的哀嚎:“我的鞋!老子刚买的限量款飞云履啊!泡汤了!全泡汤了!”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船队中蔓延。冰冷刺骨的河水无情地吞噬着脚下空间,绝望的气息开始弥漫。
“李拾——!”船头的江小鱼瞳孔骤缩,猛地扭头,朝着船舱方向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钩锁还死死钉在冰上,绷得笔直,船体因水流冲击和钩锁的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几乎是江小鱼咆哮落下的同时,一个更加狂暴、如同平地惊雷的吼声,透过某种奇特的扩音装置,猛地从船舱深处炸了出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惊呼、怒骂和哗哗水声: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电磁屏障——全开!!”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震荡感瞬间席卷了整艘船!船头那面吸饱了月华、蓝光莹莹的熊猫磁旗猛地一颤!旗面上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亮度陡增十倍,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微跳跃的蓝色电弧构成的巨大光网,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以磁旗为中心,沿着船体边缘猛地向上下四方扩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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