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疯熊!攥着那染血的、沾着桂花酱的信笺,如同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又像是攥着能烧穿他五脏六腑的烙铁!
“哐当!”
他看也没看,抬脚就狠狠踹翻了旁边那个刚扎好、还没来得及挂上他“压轴战利品”的首级架!木架碎裂,上面串着的几颗鞑子头颅咕噜噜滚了一地,沾满泥雪,龇牙咧嘴,显得异常滑稽和凄凉。
“将军!不可!万万不可啊!” 离他最近的亲兵队长,一个叫张老蔫的老兵油子,反应快得惊人!在赵大锤踹翻架子的同时,他就一个恶狗扑食,死死抱住了赵大锤那条沾满血泥、粗壮如柱的大腿!
“撒手!”赵大锤暴怒,独臂猛地发力,想把张老蔫甩出去。
张老蔫却像块牛皮糖,抱得更紧了,脸都贴在了赵大锤冰冷的铁甲上,声音带着哭腔,嘶声力竭地喊:“将军!我的锤爷!您醒醒啊!私离军营,形同叛逃!斩立决!那是要掉脑袋的!苏夫人还等着您回去看娃娃呢!您这一走,脑袋没了,夫人孩子怎么办啊?!”
“斩立决?”赵大锤赤红的眼睛扫过张老蔫涕泪横流的脸,又扫过周围那些同样惊恐、试图围上来又不敢的亲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疯狂,“老子现在就去砍了军法官!看谁敢斩老子!”
他拖着死死抱住他大腿的张老蔫,竟要迈步!
张老蔫绝望地闭上眼睛,抱得更死了,声音都喊劈了:“将军!您要回去,除非踏着老蔫的尸体!您砍了军法官,就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苏夫人和肚子里的娃…也…也活不了啊!!”
“诛…九族…”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赵大锤狂怒沸腾的脑浆里。他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睛里,那毁天灭地的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痛苦。
是啊…诛九族…甜儿…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
他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攥着信笺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染血的纸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是一种比战场厮杀失败更深的绝望,一种被无形枷锁死死捆住、连挣扎都徒劳的窒息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咚!咚!咚!咚!咚!”
沉重、肃杀、带着金铁交鸣般穿透力的战鼓声,如同天边滚雷,毫无预兆地、连绵不绝地从营地方向传来!鼓点密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风声和众人的喘息!
一骑背插猩红令旗的传令兵,如同离弦之箭,踏着鼓点,冲破弥漫的雪雾,直冲战场中央!
战马在赵大锤面前人立而起,长嘶一声!马背上的传令兵看也不看满地狼藉的首级和抱腿的张老蔫,更无视赵大锤那满身的血污和几乎要吃人的眼神,他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反手从背后抽出一面玄底金边、绣着狰狞龙纹的三角令旗!
“噗嗤!”
那令旗的旗杆是精钢打造,底部尖锐如枪!传令兵用尽全力,狠狠将这杆代表着燕王朱棣无上权威的令旗,插进了赵大锤脚边那混杂着血泥和残雪的冻土之中!
旗杆入土半尺,稳稳矗立!旗面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上面那个斗大的“燕”字,如同朱棣冰冷的眼神,俯视着赵大锤。
传令兵这才勒住躁动的战马,声音洪亮、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宣读天条:
“燕王殿下军令!”
“游击将军赵大锤所部!”
“即刻移防大同右卫!”
“接令即行!不得延误!”
“此令,燕王朱棣!”
最后五个字,如同五记重锤,狠狠砸在赵大锤的心口,也砸在了所有亲兵的心上。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张老蔫抱着赵大锤大腿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呆呆地看着那面近在咫尺、散发着无形威压的令旗。其他亲兵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赵大锤的目光,从令旗上那个冰冷的“燕”字,缓缓移向自己手中那封染血的信笺。目光在“孕三月,吐得凶,勿念”几个字和落款处晕染的桂花酱渍上停留了许久。那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最终,却一点点被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冰层覆盖、冻结。
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颗刚刚被他踹翻、沾满泥雪的敌将首级。动作粗暴,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他没有再试图把它挂上什么架子,而是直接走到自己那辆堆满辎重的破旧大车旁,扯过一根浸满血污的粗麻绳,三下五除二,将那颗狰狞的脑袋死死捆在了车辕最前端!
血淋淋的头颅,正对着前行的方向,空洞的眼睛“望”着苍茫的雪原。冰冷的血水,顺着断裂的脖颈,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滴落在车轮碾过的雪地上。
赵大锤爬上大车,背靠着冰冷的木箱坐下。他再次展开了那封被揉皱、沾着他血手印的信笺,小心翼翼地将它铺在自己沾满血污的膝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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