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在草原上开了个巨大的、漏风的冰箱门,还是速冻模式开到最大档的那种。
白毛风,这名字听着挺文艺,实则是个混账王八蛋。它根本不是风,是亿万片带着倒钩的冰刀,在零下四十多度的空气里高速旋转,组成了一台横冲直撞的巨型冰沙研磨机。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死寂的、吞噬一切的惨白。能见度?不存在的。五步开外,人畜不分,全成了在浓稠冰雾里挣扎的模糊鬼影。
巨大的蒸汽铁龙——这支承载着前线数万将士口粮和最后希望的运粮车队,此刻正像一条被冻僵的蜈蚣,艰难地匍匐在早已被深雪掩埋的“官道”上。车轮碾过冻得比石头还硬的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车身包裹着一层越来越厚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坚冰铠甲,沉重的蒸汽机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喷吐出的滚烫白色蒸汽,刚离了烟囱口,就被无情的白毛风瞬间撕碎、冻结、化为漫天冰晶的一部分。整个车队,仿佛正被这白色的恶魔一口一口地活埋。
“稳住!王铁柱!给我盯死压力表!老蒯,你那边炉温怎么样?” 韩千乘的吼声透过厚实的皮帽和围巾传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这位以“冷面阎罗”着称的运输队统领,此刻眉毛胡子上全是冰溜子,一张脸绷得比车头的铁皮还硬,眼珠子死死盯着驾驶室里那几块疯狂跳动的仪表盘。
“韩头儿!压…压力快顶到红线了!” 驾驶室后方,负责锅炉的王铁柱声音都变了调。他那只赖以成名的精钢钩子手——早年丢了一条胳膊换来的——此刻正死死抵在主压力阀门巨大的黄铜轮盘上,试图靠蛮力稳住那狂暴的蒸汽压力。他整个人几乎挂在轮盘上,仅剩的右臂和钢铁钩子青筋暴起,肌肉块块坟起,汗珠子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珠。驾驶室里闷热异常,与车外是冰火两重天,但王铁柱的心里却是一片冰窟窿。
“他娘的…这鬼天气…炉火加不上…蒸汽排不出去…锅炉…锅炉要憋炸了!” 角落里,负责炉膛的蒯祥,一个干瘦精悍的老工匠,正玩命地往炉膛里铲着乌黑的石炭。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管子咳出来,咳得佝偻的身体像风中的虾米。炉火映着他蜡黄的脸,汗水混着煤灰淌下,在脸上冲出几道泥沟。他抹了把脸,啐出一口带着黑灰的唾沫,那唾沫星子还没落地就冻成了冰渣。“这破锅炉…跟得了重度便秘的老牛一样…光吃不拉…要命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蒯祥的“便秘”理论,也仿佛是为了回应王铁柱那几乎要突破天际的血压——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又狂暴到极点的巨响,猛地从车头最核心的部位炸开!那不是普通的爆炸声,更像是一头被囚禁了万年的钢铁巨兽,在冰封地狱里发出的、饱含痛苦与绝望的终极咆哮!
整个庞大的蒸汽机车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了一下,剧烈地向上“跳”起,又重重砸回铁轨!坚硬的冻土铁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身连接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声!
驾驶室正前方,那巨大的、包裹着厚厚隔热层的锅炉水箱,它最厚实、最关键的腰部位置,猛地向外鼓胀、变形!然后,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砰!咔嚓——嗤——!!!”
鼓胀到极限的水箱钢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撕裂!无数颗用来加固的、婴儿拳头大小的铜铆钉,瞬间化身成最恐怖的霰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怪物的利齿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崩飞!
“趴下!!” 韩千乘的嘶吼淹没在金属的悲鸣中。
滚烫的、足以融化钢铁的白色高压蒸汽,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岩浆,从巨大的破口处狂喷而出!这股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灼热洪流,本该是驱动机车的血液,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凶器!
然而,这凶悍无比的灼热蒸汽,仅仅喷涌了不到一息!
零下四十一度的极寒,与这近百度的高温蒸汽,在狭窄的空间里上演了一场最残酷、最迅速的“冰与火之歌”!
“嘶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插入冰水!
那喷涌而出的、足以将人瞬间蒸熟的白色巨龙,在接触到车外那地狱般的低温空气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硬生生地、粗暴地冻结了!蒸汽瞬间凝结成浓得化不开的白色冰晶粉末,混合着崩飞的金属碎片,形成了一股席卷一切的、致命的冰雾风暴!这冰雾带着刺耳的嘶鸣,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头前方的空间!
灾难并未结束!
几乎在锅炉炸裂的同时,驾驶室内,王铁柱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惨嚎!
“呃啊啊啊——!!!”
他那死死抵在压力阀门黄铜轮盘上的精钢钩子,在锅炉爆炸引发的剧烈震动和骤然失压的反作用力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向后狠狠一带!更要命的是,轮盘上凝结的那层薄冰,在巨力摩擦下瞬间融化又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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