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黏在鼻腔里,带着福尔马林特有的刺鼻感。林越揉着发酸的后颈直起身,实验室的白炽灯晃得他眼晕 —— 解剖台上躺着的是具无名女尸,腹部有贯穿伤,他刚用解剖刀划开肝部,正准备提取毒理学样本,眼前却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白光。耳边的心电监护仪 “嘀 ——” 的长鸣像被掐断的弦,戛然而止,最后残留的触感,是解剖刀柄在掌心留下的冰凉纹路。
再睁眼时,消毒水味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着霉腐、铁锈与稻草腐烂的恶臭,直冲鼻腔,呛得他喉咙发紧。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和脚踝同时传来,他动了动手指,沉重的玄铁镣铐 “哐当” 一声撞在粗糙的石壁上,震得骨缝发麻,连带着手腕上的皮肤都被磨得发疼。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牢顶,几缕蛛网挂在墙角的石缝里,一只黑蜘蛛正缓慢地爬过积灰的石砖。一滴浑浊的水珠从石缝中渗出,悬在半空许久,终于 “嗒” 地砸在满是霉斑的稻草堆上,溅起细如尘埃的灰末。
“咳…… 咳咳!”
喉咙里像塞了把干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林越咳着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 哪还有半分白大褂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件灰扑扑的粗布囚服,领口磨得露出了线头,腋下还破了个洞,露出的锁骨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结痂鞭痕,摸上去发硬,显然是旧伤未愈。
这不是他的身体。
林越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 他的右手因为常年握解剖刀、拿显微镜,虎口处有层薄而硬的茧子,指腹也带着细微的刀痕;可这只手的指腹却异常光滑,只有掌心因为反复攥握硬物,留下几道新鲜的红痕,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皮肉翻卷。
就在这时,陌生的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猛地涌进脑海,画面快得像被按了倍速的皮影戏:
大雍王朝,天启十三年。原主也叫林越,是前都察院御史林文彦的独子。三个月前,父亲林文彦突然被指认 “私通北狄,泄露雁门关边防图”,奏折一上,朝野震动。三日后,大理寺定罪,林府满门抄斩,唯独原主因 “年方十七,尚未成年”,被改判斩立决,羁押在刑部死牢,待秋决前问斩。
而今天,正是秋决前的第三天 —— 他的死期,只剩三天。
“吱呀 ——”
厚重的牢门被推开,冷风裹着细碎的雪粒子灌进来,落在脸上,像小针扎一样疼。狱卒粗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冰碴子砸在冻硬的地面上:“林小子,发什么呆?赶紧把你那死鬼爹的遗物收了!明儿个午时一到,你们父子俩就能在地下团聚,省得他在下面孤零零的!”
一个破布包被扔在稻草堆上,布包边角磨得发白,里面的东西硌得布面凸起,滚落在地时,还掉出半块啃剩的窝头,上面沾着灰,硬得像块石头。林越盯着那布包,手指不受控制地伸过去 —— 原主的记忆里,这包东西是三天前大理寺送来的,说是林文彦死前留下的遗物。可原主那时候早已被绝望压垮,整日缩在稻草堆里哭,连碰都没敢碰。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的麻绳。布包很轻,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枚巴掌大的铜制御史印,印面刻着 “林氏文彦” 四个字,边缘被磨得发亮,显然是林文彦常年随身携带、频繁使用的;还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纸页发黄,边缘被水浸过,字迹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看清开头的 “吾儿亲启”,和结尾处被暗红色血迹染红的 “礼部尚书李嵩” 五个字。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跳,现代法医的职业本能瞬间被唤醒 —— 他指尖捏着麻纸的边角,借着从牢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观察:纸上的血迹呈暗红色,边缘有明显的晕染痕迹,血迹内部还能看到细小的凝血颗粒,这是典型的 “死后被血浸染” 特征;若是生前书写时不小心滴血,血迹应该是鲜红色,边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晕染,更不会出现凝血颗粒。
也就是说,这封信根本不是父亲生前写的,很可能是林文彦死后,有人故意用他的血染红字迹,塞进行囊里的。
“李嵩……” 林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原主的记忆立刻翻涌上来:李嵩,现任礼部尚书,主管皇室祭祀与外交礼仪,三个月前,正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弹劾林文彦,还拿出了 “铁证”—— 一封据称从北狄使者驿馆搜出的密信,信上盖着林文彦的私印,内容是关于雁门关守军布防的细节。
可原主的记忆里,父亲林文彦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去年冬天,三皇子私下派人送了百两黄金,想让他修改弹劾东宫官的奏折,林文彦不仅把黄金退了回去,还在朝堂上公开弹劾三皇子 “私结朝臣,干预朝政”,气得三皇子当场摔了杯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哐当!”
狱卒见他半天不动,不耐烦地踹了踹牢门,铁门撞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磨蹭什么?要么把窝头吃了垫垫肚子,要么就等着饿死!反正都是死,别耽误老子换班 —— 外面雪下大了,老子还想早点回屋烤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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