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大牢深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重。
被单独关押在最底层死牢的钱世荣,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里,整夜整夜地不敢合眼。
而负责看守他的锦衣卫缇骑,则收到了沈焯最新的、更加冷酷的命令:
“看好他。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若有人试图灭口……擒获活口,若不能……便让所有人都看看,敢动北镇抚司重犯的下场。”
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流血的,绝不会只有一方。
青州·回春堂
“画皮”杀手被拖走后的回春堂,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
王氏和小栓子受了巨大惊吓,被李郎中用了安神的汤药,才勉强睡去。
院内外的守卫增加了一倍,锦衣卫缇骑的目光比秋风更冷,扫过每一个角落,空气紧绷得仿佛随时会迸裂。
陈策依旧躺在榻上,闭着眼,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醒着。
沈焯那离去前深深的一瞥,如同烙印,昭示着这位北镇抚司的小旗心中已种下了无法忽视的疑窦与审视。
伪装,正在变得越来越艰难。
夜渐深,窗外秋风呜咽,吹得窗棂咯咯作响,更添几分肃杀。
子时刚过,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如同一片枯叶般,飘落在了回春堂内院的屋檐阴影下。
其身法之诡谲,竟连沈焯布下的锦衣卫暗哨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但几乎就在黑影落足的同时,内室榻上的陈策,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因为听到了声音,而是源于一种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毛骨悚然的预感!
来了!
真正顶尖的杀手!
绝非“画皮”那种依靠伪装和毒药的伎俩!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哼倒地的声音!
是外围的一个暗哨!
“敌袭!”一声短促凌厉的呼喝划破夜空!
是沈焯的声音!
瞬间,整个回春堂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弓弦震动声、绣春刀出鞘声、衣袂破风声、以及兵器猛烈碰撞的铿锵声骤然爆发!
黑影与扑上的锦衣卫缇骑瞬间缠斗在一起!
那黑影武功极高,身形如同鬼魅,在数名精锐缇骑的围攻下竟不落下风,手中一柄短刃闪烁着致命的幽光,每一次闪避和反击都刁钻狠辣至极!
显然,这是高拱手中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之一,旨在不惜一切代价,于万军从中强取陈策性命!
内室的门帘被猛地撞开,两名缇骑持刀抢入,厉声道:“守好生员!”随即转身死死堵住门口,严防杀手突入。
王氏和小栓子被惊醒,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陈策的心跳如擂鼓,肋下的伤口因这突如其来的紧张而隐隐作痛。
他能听到门外激烈的打斗声,听到沈焯冰冷而精准的命令声,听到那黑影如同困兽般发出的、令人牙酸的低吼声!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正刀刀见血、以命搏命的厮杀!
高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开始了最疯狂的反扑!
就在这极度混乱与危险的关头,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细丝般钻入陈策的耳中:
“陈生员……奉县尊之命,趁乱接您离开!请速随我来!”
陈策猛地转头,只见内室后方那扇原本紧闭的、通往一小片煎药后院的小门,不知何时竟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吴文远那张精明而紧张的脸庞出现在门口,他身后是两名穿着夜行衣、气息精悍的汉子,显然都是周正清暗中培养的、绝对可靠的心腹死士!
时机抓得妙到毫巅!
正是外面厮杀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顶尖杀手吸引的刹那!
陈策眼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信任周正清?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但若不是,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脱身机会!
继续留在这里,即便这次刺杀失败,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而且,沈焯的怀疑日益加深,留在锦衣卫的“保护”下,迟早会露出更多破绽,同样危险!
电光火石间,陈策做出了决断!
他猛地掀开锦被,露出了其下早已穿戴整齐的、一套与王氏之子身材相仿的粗布衣裳——这是他这几日暗中让王氏偷偷准备的!
他动作迅捷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他咬牙忍住了。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吴文远眼中闪过激赏与决绝,立刻对身后两名死士打了个手势。
一人迅速上前,将一件宽大的、带着浓郁药汁气味的旧斗篷披在陈策身上,另一人则极其小心却有力地将陈策背起,避免触碰到他的伤口。
吴文远则迅速将榻上的被褥弄成似乎有人蜷缩睡卧的形状,并用之前准备好的、灌了温水的皮囊塞入其中,制造出体温的假象。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配合默契,显然经过周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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