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传来。
京城的局势逐渐清晰:高拱以雷霆手段清洗了皇宫和朝堂,所有不肯依附的官员非死即囚。
他拥立了年仅十岁、体弱多病的皇子赵琰为帝,改元“靖安”,自封摄政首辅,总揽朝政大权。
骆思恭的锦衣卫遭到重创,其本人下落不明,据说正遭影牙死士疯狂追杀。
刘文正被软禁在府,生死不知。
高拱更是连发数道“圣旨”,通告天下,宣称楚帝乃被“奸佞”(暗指刘文正、骆思恭等人)勾结江湖匪类谋害,他已拨乱反正,命各地官员即刻效忠新君,不得有误。
然而,这掩耳盗铃的谎言根本无法服众。
各地藩王反应激烈!
尤其是镇守西南、手握重兵的蜀王,率先发出檄文,痛斥高拱弑君篡逆,罪不容诛,宣称要“奉天讨逆”,并暗示先帝有遗诏存于他处(真假难辨),天下震动!
北方边镇态度暧昧,几位督抚既未公开响应蜀王,也未明确接受高拱的“靖安”朝廷,只是纷纷下令戒严,扩军备战,显然都在观望风色,甚至心怀异志。
中原、江南等地,则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的州府官员选择效忠高拱控制的朝廷;有的则阳奉阴违,暗中积蓄力量;更有甚者,一些地方豪强和溃兵土匪趁机而起,攻掠州县,自立山头,乱象已现!
青州,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周正清采纳了陈策的建议,对到来的“靖安”圣旨虚与委蛇,嘴上称臣,实则加紧了对青州的实际控制,日夜操练兵马,囤积粮草,并成功与邻近两个同样不愿屈从高拱的州县达成了守望互助的密约。
但压力与日俱增。
高拱显然不会满足于表面的臣服,派出“宣抚使”接管地方军政只是时间问题。
而周边一些已投靠高拱的州府,也开始对青州虎视眈眈。
这一日,吴文远再次深夜到访,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陈生员,”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县尊大人决定不再坐以待毙!高逆倒行逆施,天下共击之!县尊大人欲正式起兵,响应蜀王讨逆檄文!”
陈策心中一凛,这虽是意料之中,但真到眼前,仍觉震撼。
一旦起兵,就再无回头路了。
“只是……”吴文远话锋一转,脸上露出难色,“县尊大人虽有心杀贼,但青州兵力薄弱,缺乏良将,更缺……能统筹全局、运筹帷幄之才。县尊大人……想请生员出山,担任军师祭酒,共举大义!”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策,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陈策沉默了片刻。
出山?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从幕后走到台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风口浪尖之上。
高拱的影牙死士,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来取他性命。
但他还有选择吗?
乱世之中,无人可以真正独善其身。
周正清若败,他同样在劫难逃。
更何况,这乱局,从某种意义上说,确是由他而起……
他抬头,看向吴文远,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冰冷的决断。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请回复周大人,”陈策缓缓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陈策……愿效犬马之劳。”
乱世浮萍,或许无法选择风浪从何而起。
但却可以选择,如何迎风破浪。
青州·校场
寒风卷着沙尘,刮过临时搭建的点将台。
台下,三千余名新募的乡勇、部分留守的州府兵以及少量被周正清以重金招募来的边军老兵,排成了勉强算得上整齐的队列。
他们衣甲混杂,兵刃新旧不一,脸上带着茫然、紧张,甚至一丝对于未来的恐惧。
这就是周正清目前所能掌握的全部力量,与传闻中高拱掌控的禁军精锐以及各地虎视眈眈的强藩相比,显得如此孱弱。
周正清一身戎装,站在点将台上,脸色因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而显得晦暗,但他努力挺直了脊背。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篷、面容依旧带着病态苍白的年轻人——陈策。
当周正清宣布任命这位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年轻书生为军师祭酒,总揽军务谋划、粮草调度乃至士卒操练时,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军师?就他?毛都没长齐吧?”
“听说是个读书人,替人出头被打个半死,怎么来管打仗了?”
“县尊大人是不是急糊涂了?让个病秧子来指手画脚?”
尤其是那些招募来的边军老兵,更是面露不屑,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他们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只信拳头和刀把子,对这种空降的、毫无资历的“军师”,天然充满抵触。
周正清眉头紧锁,正要呵斥,却被陈策用眼神轻轻制止。
陈策上前一步,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显得他身形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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