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血战的胜利,如同在阴霾密布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光隙。
但这道光隙之外,是更加汹涌澎湃的乌云。
曹豹三万精锐的覆灭,彻底激怒了高拱,也震惊了整个天下。
青州陈策之名,不再仅仅是一个“善用奇谋”的符号,而成了一个能让高拱损兵折将、乃至动摇其统治根基的可怕现实。
军师帐内,气氛比战前更加凝重。
虽然成功击退了曹豹,但青州自身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兵员折损近半,城墙多处破损,箭矢、火油等守城物资几乎消耗殆尽。
更重要的是,经过连番血战,军民身心俱疲,亟需休整。
然而,敌人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军师,各地探马回报,情况……很不妙。”吴文远的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忧虑,“高逆震怒,已下令抽调河北、中原各地驻军,甚至不惜削弱对蜀地的压力,正在组建一支规模更大的讨伐军!主帅可能是……‘屠夫’夏侯桀!”
“夏侯桀?”一旁正在汇报伤兵情况的李郎中闻言,手一抖,药箱差点掉在地上,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可是那个当年镇压荆襄流民,坑杀数万降卒的夏侯桀?”
陈策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眼神冰冷:“高拱这是要下死手了。派夏侯桀来,不止是为了攻城,更是为了……屠城立威。”
帐内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几分。
夏侯桀的凶名,足以让任何对手未战先怯。
“还有,”吴文远继续道,“北面狄戎动向异常,几个大部落的首领频繁会盟,边境屯集的兵马越来越多。江南方面……依旧暧昧,但我们的商人回报,高逆的使者也在频繁活动,似乎许下了重利,一些原本倾向我们的士绅态度开始动摇。”
内忧未除,外患已至,且一波猛过一波。
青州仿佛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陈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在他的肩头。
他能感觉到帐内众人投来的目光,期待、焦虑、恐惧……所有的重量都系于他一身。
伤兵营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呻吟声不绝于耳。
阿丑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医徒服,穿梭在简易的床铺之间,动作麻利地为伤员清洗伤口、换药、喂水。
她依旧低着头,用垂落的发丝小心地遮掩着左脸的胎记,沉默寡言。
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专注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沉稳。
血与火的考验似乎洗刷了她部分怯懦,留下了一种沉静的坚韧。
一个腹部重伤的年轻士兵在高烧中胡言乱语,惊恐地挣扎,差点弄裂伤口。
旁边的医徒都有些束手无策。
阿丑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块浸湿的布巾,轻柔而坚定地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和脖颈,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臂,口中哼起一支不成调却异常轻柔舒缓的多野小调。
奇迹般地,那士兵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沉沉睡去。
周围的医徒都惊讶地看着阿丑。
李郎中抚须,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心静则手稳,手稳则伤愈。阿丑,你做得好。”
阿丑身体微微一僵,似乎不习惯被夸奖,头垂得更低,耳根却悄悄红了,手上包扎的动作丝毫未乱,低声道:“是……是师父教得好。”
她偶尔会忍不住抬眼,飞快地瞟向军师帐的方向。
那日惊魂一刻,军师推开她时手臂溅出的温热血液,还有那双近在咫尺、冷静却并非冰冷的眼睛,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知道自己卑微如尘,不敢有任何痴念,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个撑起整个青州的人,不该倒下。
她能做的,就是多救一个人,多尽一分力,或许就能让他的压力减轻一丝一毫。
巨大的压力并未让陈策失去方寸,反而将他的思维锤炼得更加敏锐和冷酷。
他深知,固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主动破局!
他再次做出了超越常人想象的决策。
“围魏救赵。”他指着地图上远离青州的一个点——徐州!“夏侯桀大军集结,粮草辎重必从徐州转运。那里守军相对薄弱,且守将贪婪怯懦。”
周正清倒吸一口凉气:“军师欲奇袭徐州?可……可我青州兵力已如此窘迫,如何还能分兵远征?况且夏侯桀大军旦夕即至!”
“不是大军远征。”陈策眼中寒光一闪,“是精兵奇袭!只需五百死士,一人双马,不带辎重,轻装疾进,绕过所有城池关隘,直扑徐州粮仓!烧了它!”
“五百人?深入敌后千里奔袭?这……这太冒险了!几乎是送死!”张猛都觉得难以置信。
“就是送死!”陈策语气斩钉截铁,“但他们的死,有价值!夏侯桀大军若失粮草,必然震动,进军速度必缓,甚至可能被迫分兵回援或改变进攻路线!这将为我们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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