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的密信,通过那条被狄虏视为绝密、如今却已暴露在察事营眼皮底下的海路渠道,如同带着毒液的箭矢,悄无声息地射向了河北真定府。
信中使用了他与兀术约定的最高级别紧急暗语,内容更是经过陈策与吴文远字斟句酌,务求击中兀术的软肋——既有“身份暴露、身陷重围”的急迫,又有“发现敌军致命破绽”的诱惑,更有“奇袭可定乾坤”的煽动。
河北·真定府·狄虏南院大营
兀术接到这封由心腹密使直接呈上的蜡丸密信时,正在与麾下将领商议如何进一步加大对河南的袭扰力度。
当他译读出信中的内容,先是勃然变色——“飞廉”暴露,金陵谍网危矣!
但紧接着,看到信中提及的“徐州兵力空虚”、“囤积三月粮草”、“内部有变可资利用”等字眼时,他那因睢阳之败而压抑许久的野心与冒险精神,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猛地蹿升起来!
“大帅,此信……是否可信?”一名较为持重的万夫长疑虑道,“‘飞廉’已然暴露,此信会不会是南军的反间之计?”
兀术霍然起身,在帐内焦躁地踱步,独眼之中闪烁着挣扎与贪婪的光芒。
“范先生智计百出,行事周密,纵然暴露,也必是事出突然。他在绝境中拼死送出此等关键情报,合情合理!”兀术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徐州!若真如信中所言,此地乃南军粮道枢纽,一旦拿下,不仅可缴获巨量粮草,更可切断石破天大军补给,威胁江淮!届时,河南南军必不战自乱!”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尔等想想,石破天在河南四处清剿,兵力必然分散!陈策小儿为了稳定江南,清洗高拱余党,也需调动兵力威慑!徐州守备空虚,完全可能!而且‘飞廉’信中提到南军‘内部有变’,与之前他传回的消息吻合!此乃天赐良机!”
“可是大帅,若这是诱敌之计……”
“就算是诱敌之计又如何?!”兀术打断部下的劝谏,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本帅亲率一万五千精骑,其中三千‘铁浮屠’全部出动,再辅以两万步卒,水陆并进,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徐州!就算南军有埋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螳臂当车!只要速度够快,在他们合围之前拿下徐州,焚其粮草,便可立即远遁!他陈策能奈我何?”
他已经被“扭转战局、一雪前耻”的渴望冲昏了头脑,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不愿相信这是陷阱,因为这可能是他短期内挽回败局的唯一机会。
“传令!”兀术下定决心,声如金石,“各部即刻准备,三日后誓师南下!目标——徐州!”
金陵·澄心堂
几乎是兀术决定出兵的同时,察事营安插在河北的暗线,便通过飞鸽传书与秘密渠道,将狄虏大军异常调动的消息传回了金陵。
“先生,鱼儿上钩了!”赵铁鹰难掩兴奋,“兀术已尽起真定府精锐,号称五万,实则约三万五千,其中包含全部‘铁浮屠’,水陆并进,杀奔徐州而来!其留守兵力不足一万,河北空虚!”
陈策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敌军动向,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传令李全,伏兵务必隐蔽,耐住性子,放敌军先锋入瓮,待其主力尽数进入伏击圈,方可发动总攻!告诉刘整,水师佯败需做得逼真,且战且退,将狄虏水师引入预设的狭窄水道!令徐州守将,依计行事,示敌以弱,关键时刻焚毁假粮仓,制造混乱,吸引敌军注意!”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确的齿轮,推动着整个庞大的战争机器,向着预设的轨道运转。
“另外,”陈策看向吴文远,“将我们破获狄虏谍网、生擒‘飞廉’及其骨干、并已掌握其联络渠道的消息,连同部分确凿罪证,即刻在《金陵新报》及江南各州府广为刊发张贴!着重揭露狄虏勾结高拱余党、散布流言、祸乱江南之罪行!要让所有百姓士绅都看清楚,是谁在保境安民,又是谁在引狼入室!”
他要借此机会,不仅在军事上重创兀术,更要在舆论上彻底占据道德制高点,凝聚人心,为下一步更大规模的行动奠定基础。
江北·徐州外围
春日的淮北平原,草木初萌。
李全率领的两万精锐,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藏在徐州以南的九里山、云龙山等丘陵地带以及泗水、沭河两岸的芦苇荡中。
他们忍受着潮湿与虫蚁,啃着冰冷的干粮,目光却死死盯着北方。
刘整的水师一部,则在徐州以东的河道上,故意摆出松懈的巡防姿态。
徐州城头,守军旗帜看似杂乱,士卒巡逻也显得有气无力,城外的几处“粮仓”周围,却暗中堆满了柴薪火油。
四月十八,狄虏前锋五千精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率先抵达徐州外围。
他们看到的,是“惊慌失措”、匆忙闭门坚守的徐州城,以及城外那些“来不及运走”、防守薄弱的“粮草囤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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