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真定府
就在陈策于江南推行这些政策时,真定府内的兀术,也迎来了一位他期盼已久,又心怀忌惮的客人。
来人并非披甲武士,而是一身青衫,风尘仆仆,正是失踪已久的——范同,范先生。
他比之前更显清瘦,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深邃难测。
“范先生!你……你终于回来了!”兀术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语气复杂,“江南之事……”
“元帅,江南之事,学生已知晓。‘飞廉’失手,是我低估了陈策对内部的掌控力和反间能力。”范同语气平静,并无推诿,也无惶恐,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此乃学生之过,请元帅责罚。”
他这般态度,反而让兀术不好发作,只能闷哼一声:“罢了!如今局面,先生有何良策?上京援军迟迟不至,真定粮草已支撑不了两月!再这样下去,不用南军来攻,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
范同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河北南部那片已被南军染指的区域,又望向西面太行山的方向。
“元帅,陈策用兵,深得‘正奇相合’之妙。石破天在正面‘虎踞’,稳如泰山;李全在太行‘鼠窜’,动如雷霆。我军若再与之正面纠缠,必被其耗尽最后一滴血。”
“那该如何?难道要弃城而走?”兀术不甘道。
“非也。”范同摇头,手指忽然向南,越过黄河,虚点在了江南之地,“陈策之根本,不在河北,而在江南。其在河北之所以能稳如磐石,倚仗的便是江南源源不断的钱粮物资,以及……相对稳定的后方。”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既然他在河北‘釜底抽薪’,断我根基。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去抽掉他的‘薪柴’?”
兀术独眼一亮:“先生是说……”
“陈策在江南推行新政,看似稳固,实则已埋下隐患。其《均田令》、《兴学令》、《劝商令》等,无一不在剧烈冲击旧有士绅豪强之利。如今江南表面平静,不过是碍于其北伐兵威,敢怒不敢言罢了。”范同缓缓道,“只要我们能在江南点起一把火,让这把火烧得足够大,陈策必然首尾难顾!届时,河北之围,不战自解!”
“如何点火?”兀术急切地问。
范同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此事,需双管齐下。其一,请元帅设法,哪怕付出些代价,也要联络上京,陈明利害,请陛下至少派一支偏师,做出南下姿态,牵制河南石破天部,使其不敢全力北上。其二,江南之事,请交由学生。学生此次北返,并非空手而归,已在江南埋下新的种子。如今,是该催它发芽的时候了。”
他看着兀术,语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们要让陈策明白,他若一意孤行,不仅要面对河北的困兽,更要面对江南的燎原之火!看他还能不能安心做他的‘北伐梦’!”
兀术看着范同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疯狂。
他知道,范同的手段,远比战场上的冲杀更加诡谲难防。
“好!就依先生之计!”兀术咬牙道,“需要什么,先生尽管开口!本帅只要结果!”
范同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学生,需要一些‘死人’,和一些……永远开不了口的人。”
金陵·暗流再起
陈策的《兴学令》与《劝商令》如同两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江南水面,激起了远比河北战事更复杂的涟漪。
新政的推行遇到了或明或暗的阻力。
一些士绅联合起来,以“体恤民力”、“遵循祖制”为由,软抵抗《兴学令》的摊派,甚至暗中鼓动蒙学夫子罢教。
一些传统的靠土地和放贷起家的豪强,则对《劝商令》嗤之以鼻,认为工商是末业,并暗中串联,试图抵制新政,维持旧有的利益格局。
更有甚者,一些诡异的流言开始在市面上悄然传播:
“听说北边战事不顺,石大将军被阻在真定城下,死伤惨重……”
“朝廷(指永王象征的南唐小朝廷)其实对陈先生擅启边衅、耗费国力颇为不满……”
“那些新式工坊,用的都是童工女工,与民争利,坏我风俗……”
“陈先生如此急切推行新政,怕不是想效仿王莽……”
流言蜚语,如同江南梅雨时节的湿气,无孔不入,试图侵蚀着北伐和新政的民意基础。
澄心堂内,吴文远和赵铁鹰的脸色都很难看。
“先生,查过了,流言来源很分散,难以追踪到具体源头,但背后肯定有人组织煽动!”赵铁鹰禀报道。
“一些原本支持我们的中间派士绅,态度也开始暧昧起来。”吴文远补充道,“他们未必信那些流言,但担心新政继续下去,会彻底破坏江南现有的秩序。”
陈策坐在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一份来自江北的粮草调度文书,脸上看不出喜怒。
“跳梁小丑,终于忍不住了。”他淡淡道,“看来,范同……或者他背后的人,已经回到河北,并且开始动手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谋天录》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爪机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爪机书屋!
喜欢谋天录请大家收藏:(m.zjsw.org)谋天录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