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碎石路,发出单调的声响。温酒酒靠在车厢壁上,指尖悄悄攥紧衣角——要在这未知的囚途中活下去,必须先摸清处境。她故意抬手撞了撞身边的木盒,盒中杂物发出细碎响动,果然引来了车外的脚步声。
片刻后,车厢门被粗暴拉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被人推搡着塞进车厢,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枯黄打结,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兔子。
妇人不敢直视温酒酒,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偷打量,那既惶恐又好奇的模样,让温酒酒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位姐姐,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温酒酒一开口,吓了自己一跳,声音暗哑,完全不似自己平日里清亮甜脆的嗓音。她知道,他们定是给自己用了什么秘药,改变了自己的音色和容貌。
妇人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嗯嗯……俺男人被金兵杀了,就剩俺和闺女……俺闺女脸上长了块黑痣,金兵嫌丑没糟蹋,也被抓来烧火……”
她顿了顿,双手用力绞着衣角,眼泪砸在粗糙的布面上:“他们抓俺,是让俺来伺候姑娘的……还说……说伺候不好,就砍俺闺女的手指……一次砍一个,直到砍完……”
说到最后,她用粗粝的手掌捂住脸,哭声压得极低,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连抽气都不敢大声,怕惊动了车外的人。
“大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温酒酒想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就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俺家是海州的,昨天才抓的俺和俺闺女来。”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温酒酒不再自怨自艾,她要好好保养身体,等待时机。
她醒来的这几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即使经过比较繁华的城镇,那些人也不允许她下车,但会带给她热汤饭,甚至还加了两床厚棉被,以减少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和应对越走越冷的天气。
温酒酒发现,他们不敢将她如何,好像真的是“护送”。
摸清对方底线后,温酒酒不再一味隐忍。马车行至中途驿站外,她突然掀开车帘,迎着风高声道:“车厢里闷得慌,我要下车洗漱,还要热汤热水,不然这路我不走了。”
车外的汉子面色一沉,刚要呵斥,却被同伴用眼神制止。温酒酒看在眼里,心里更有底,索性得寸进尺:“夜里若还在马车上颠簸,我便绝食。你们既奉命‘护送’,总不能让我病着或饿着吧?”
这话戳中了对方的软肋,几人低声商议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找了家偏僻客栈落脚。进了房间,温酒酒又指着粗布衣裳皱眉:“这料子磨得人难受,买几件软和些的绸缎衣裳,再备盒澡豆、几样胭脂水粉。还有鞋子,这双不合脚,磨得我脚疼。”
外面的人脸色愈发难看,却还是耐着性子去办。温酒酒看着窗外暗忖:他们越是不敢对自己动粗,越说明背后之人对自己有所图。这些看似任性的要求,既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坦些,也是在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看看能否拖延一二,为爹爹和冷铁衣营救自己争取时间。
温酒酒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男子的身影。他总是面色冷峻,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寻常时候不苟言笑,连说话都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可谁能想到,这般清冷的人,竟是曾受万人敬仰的皇室贵胄。本该居于深宫享尽荣华,如今却流落江湖,日夜与风霜为伴,刀光剑影里讨生活。
她轻轻攥紧衣袖,心头泛起酸涩的涟漪:他此刻是否知晓自己被劫?会不会像爹爹那般,心急如焚地四处寻她?又或是,他早已习惯了江湖的颠沛,并不会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无数念头交织,让她满心都是剪不断的牵挂与惶惑。
肆意的北风卷着草屑拍在车帘上,寒意透过缝隙钻进来。温酒酒裹紧身上的棉衣,这是她前些天逼着那些护卫买的,顺带也为那对海州来的母女讨了两件,此刻妇人正拥着女儿,在车厢角落小声道谢。
马车驶入一个萧条小镇,温酒酒照例掀帘要求住店:“这大风天赶路太受罪,找家客栈歇脚,不然我还是不走。”那些人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依着她,寻了家临街的小店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来敲温酒酒房间的门。温酒酒忍着困意和浑身酸痛,收拾停当出来,她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毕竟自己“囚徒”的身份,要是将这些人惹急了,做出些什么,受罪的还是自己。
温酒酒掀开车帘,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车厢内已坐着位中年女子,约莫四十多岁,面色蜡黄,单薄的衣料裹着瘦削的身子,缩在角落像团揉皱的旧布。
她眼帘半垂,长长的睫毛覆着层黯淡的阴影,神色萎靡得厉害,连有人上车都没抬眼,只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温酒酒心中了然,大抵又是被那些“护卫”掳来的人。她没贸然搭话,只轻手轻脚坐到对面,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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