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熬好时,老妇人已经能眨眼睛了。岐伯用小勺喂她喝,参汤顺着嘴角流出来大半,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两口。“得慢慢来,”岐伯道,“她这气漏了大半天,就像瘪了的气球,得一点点吹才能鼓起来。”
夜里紫萱又去看了趟,老妇人已经能靠在床头说话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刚才像掉在冰窖里,浑身骨头缝都透着凉,现在胸口总算有点热气了。”她抓着紫萱的手,那手虽然还凉,却有了点劲,不再是松垮垮的。
紫萱在医案上补记:
1.虚厥起得缓:像沙漏漏沙,多因干活太累、饿太久、生病耗着,气慢慢跑光了;
2.模样蔫:脸苍白,眼半闭,浑身凉,手脚像浸在冰水里;
3.治得温:用艾灸关元、足三里补火,参汤补气,得像给冻僵的人裹棉被,慢慢焐热。
三、虚实之间:紫萱的“四辨”手记
夜深时,药庐的油灯映着紫萱的影子。她把两张医案并在一起,用朱砂笔在中间画了道线,左边写“实”,右边写“虚”,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算术题。
“辨起因”那栏,她画了两个小图:实厥旁边画了个瞪眼睛的人,举着拳头;虚厥旁边画了个弯腰的老妪,提着空篮子。“实厥多是‘急火’,像吵架、吃撑、受惊吓,气一下子憋住了;虚厥多是‘慢耗’,像干重活、饿肚子、久病,气一点点漏没了。”紫萱对着图喃喃自语。
“辨神色”那栏,她想起少东家涨紫的脸和老妇人惨白的脸,笔尖顿了顿:“实厥是‘炸开’的样子,脸红紫,眼圆睁,像要吃人;虚厥是‘塌下去’的样子,脸苍白,眼半闭,像快睡着。”
“辨脉象”时,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手腕,又想起白天的触感:“实厥的脉像打鼓,‘咚咚’的,劲大得能震手;虚厥的脉像抽线,细细的,得屏住气才能摸着,稍不留神就断了。”
最后一栏“辨治法”,她写得最认真:“实厥要‘疏’,像疏通堰塞湖,用醋收、按穴位放气、喝萝卜汤顺气,不能补,越补越堵;虚厥要‘补’,像缝补漏风囊,用艾灸焐、喝参汤补气、慢慢喂粥养气,不能泄,越泄越虚。”
岐伯进来添灯油,看见她的手记,拈着胡须笑了:“分得清虚实,就摸到气厥的门道了。不过记住,病哪有死死板板的?有时候实厥耗久了会变虚,虚厥受了惊也会带点实,得学会转圜。”
紫萱抬头,看见灯芯爆出个火星,映亮了竹简上“气厥”两个字。她忽然懂了,所谓“虚实”,不过是气的“多”与“少”,治厥的道理,说到底就是让气回到“不多不少”的本分——就像静虚谷的溪水,既不泛滥成灾,也不干涸见底,顺着河道慢慢流,才能滋养两岸的草木。
“师父,”紫萱合上医案,眼睛亮晶晶的,“明天讲讲‘尸厥’吧?竹简上说‘状如死,犹可治’,是不是比气厥更奇?”
岐伯吹了吹灯芯:“尸厥啊,那得用‘惊’字诀。明早带坛陈醋来,越酸越好——死人堆里捞活人,离不了这股冲劲。”
晨雾又漫上来时,紫萱把医案收进木箱。她知道,等雾散了,太阳出来,静虚谷的药田又会泛出新绿,就像那些被治好的厥证,气顺了,脉匀了,人也就重新活了过来。而她的笔,还得跟着岐伯的脚步,把这些关于“气”的道理,一个个刻进竹片里,刻进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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