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那次短暂的、近乎交心的谈话之后,陆文生和苏亦承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缓和了许多。
虽然他们依旧在众人面前维持着村支书和导演的身份,公事公办。
但有时候,他们之间一些细微的动作,却总能让人浮想联翩。
比如,上次陆文生到片场协调事务时,苏亦承下意识地将手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递给他,等他反应过来这举动过于熟稔时,手已经伸出,只好略显生硬地停在半空。
陆文生微微一顿,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接过,可回过神,手已经顺势接下了那瓶水。
再比如,有一次拍摄需要一些具有年代感的旧农具,陆文生从自家和几户相熟的村民家里搜罗来,亲自送到空山庄园。
苏亦承正在给演员讲戏,看到他来,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却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比看其他人要长那么一瞬。
等陆文生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时,苏亦承会突然开口,说一句:“路上晒,歇会儿再走。”
这不禁让人觉得很奇怪,往日里总是冷冰冰的苏导,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人来了?
反而是一向平易近人的陆文生,近日里总是在别人叫他时愣神。
这天,剧组要拍一场夜戏,地点就在空山庄园的主楼内,需要营造一种烛火摇曳、光影交错的氛围。
为了确保用电安全和不干扰拍摄,陆文生提前安排了村里拉闸限电,只保障剧组发电机供电的区域。
夜幕降临,整个金饰村陷入一片难得的静谧黑暗,只有空山庄园方向亮着灯火,像黑色绒布上的一颗孤星。
陆文生在村委处理完最后一点文书工作,已是晚上九点多。
吹灭桌上的蜡烛,他起身锁好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山上那片光亮。
夜风微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朝空山庄园走去。
理由是现成的,他要查看拍摄是否顺利,有无需要村里协助的地方。
庄园外围拉着警戒线,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守着。
看到是陆文生,熟络地打了声招呼就放行了。
他走进庭院,拍摄似乎刚告一段落,工作人员正在调整布光和机位,演员在一边休息。
现场人多却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专注而紧张的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苏亦承。
他坐在监视器后面,微微蹙着眉,盯着刚才拍摄的回放。
柔和的、布置场景所用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
他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他隔绝,那种专注和执着,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陆文生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庭院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混合着欣赏、怀念和某种更深层渴望的情绪,在黑暗中悄然滋生。
他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角落里偷偷看那些关于电影理论的书籍,试图理解苏亦承所追逐的那个世界,内心充满了自卑与无力感。
而现在,苏亦承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
苏亦承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起头,视线穿过忙碌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阴影里的他。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苏亦承的眼神先是带着工作时的锐利,在看清是他后,那锐利慢慢软化,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凝视。
他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陆文生。
陆文生也没有动。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彼此在昏暗光线下对视的眼睛。
“苏导,准备好了。”副导演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苏亦承率先移开目光,朝副导演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监视器,恢复了工作状态,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陆文生暗暗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走到一个不打扰拍摄的角落,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看着苏亦承指挥若定的背影。
接下来的拍摄持续了很久。
陆文生就这么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看着光影变幻,看着苏亦承时而凝神细看,时而低声与摄影师交流。
他没有离开,苏亦承也没有再看他,但陆文生能感觉到,对方知道他一直在这里。
这是一种无声的陪伴,是他跨越了八年光阴、小心翼翼重新建立起来的连接。
直到午夜时分,这场戏才终于拍完。
苏亦承喊了“过”,现场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准备收工。
苏亦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陆文生所在的角落。
陆文生从阴影中走出来。
“还没回去?”苏亦承问,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沙哑。
“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陆文生回答,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喧闹的庄园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几盏临时拉设的工作灯,发出昏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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