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驶入有莘外城的街巷。与内城的规整大气不同,这里的风貌更为复杂鲜活。气派的商贾宅院、王公贵族的精巧别苑,与寻常百姓的青瓦白墙甚至略显破败的陋巷交织在一起,界限分明却又共生共荣,共同勾勒出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市井长卷。贵贱的区分,在建筑的气度、门庭的规制乃至行人的衣着神态上,都清晰可辨。
外城范围极其广阔,纵使马车代步,一日也难窥全貌。姬昌此行意在体察民情,便吩咐车夫:“劳烦老丈,从最热闹的商业区绕过去。”车夫应了一声,熟练地调转马头。
时辰尚早,朝阳的金辉懒懒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沿街商铺大多已卸下门板,伙计们打着哈欠洒扫庭除,将琳琅满目的货物摆上柜台。空气中弥漫着新出炉面点的甜香、药材铺的苦涩、染坊的靛蓝气味以及牲畜市场隐约传来的腥臊。只是买主尚未大举出动,街道显得空旷而宁静,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声响。
“公子爷,”车夫在一处繁华街口勒住缰绳,指着前方人头攒动、商铺鳞次栉比的主街,“里面就是最热闹的市集了。三位公子若要参观市集,马车实在进不去,得劳烦您几位步行了。”
姬昌透过车窗望了望那逐渐熙攘的入口,略一沉吟,温和道:“今日便不深入了,有劳老丈继续带我们在外围转转,领略一下这商业区的气象便好。”
“好嘞!”车夫一听不用下车,还能继续赚这趟安稳钱,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声音也洪亮了几分,“驾!”他轻抖缰绳,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继续缓缓前行。
“老丈,”姬仲掀起车帘一角,饶有兴致地问,“烦请为我们说道说道,此地是何景象?”
“公子客气!”车夫稍稍放慢车速,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侃侃而谈,“咱们现在走的这块,就是外城顶顶繁华的商业区啦!看三位公子的气度,定是住在王城里的贵人。王城里的买卖,那都是大主顾、稀罕物,咱们小老百姓可高攀不起。所以啊,寻常人家的采买、小本经营,都在这外城的市集里打转呢!”
“那如今生意可好做?民生如何?”姬昌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带着一贯对民情的关切。
“好做!好着呢!”车夫语气轻快,透着由衷的满足,“多亏了咱们君上和公主殿下仁厚,税赋公道,也不许豪强欺行霸市,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日子才有奔头!”
“哦?”姬仲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追问道,“老丈方才提到‘公主殿下’?莫非贵国的长公主殿下,也参与这治国理政之事?”
“那是自然!”车夫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有莘啊,跟别处大不同!这里的汉子们,心思大多在外头挣钱养家,或是纵情山水逍遥自在。至于家里头那些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管教子女的琐碎事儿,嘿,都交给家里的婆娘拿主意!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各司其职嘛!”
“这风俗,倒是跟咱西岐没啥区别。”姬仲笑道。
“不一样!不一样啊!”车夫爽朗大笑,笑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我们有莘的汉子,不像你们中原的爷们儿,活得那么累!啥‘顶天立地’、‘一家之主’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气。在我们这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规矩!回家得听婆娘的。所以,婆娘管家管得好,汉子就乐得清闲!各过各的舒坦日子,各抱各的贴心娘子,多好!哈哈!”
“哈哈哈!”车夫直白而充满生活智慧的话语,瞬间逗乐了车内的三兄弟。尤其是姬叔,仿佛找到了知音,兴奋地探出大半个身子,拍着车辕嚷道:“说得好!说得太妙了!老丈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就最烦那些条条框框,烦死了!”他得意地回头冲两位兄长挤眉弄眼,那神情分明在说:瞧瞧,这才是明白人!我可找到同道了!
车夫被这活泼的小公子逗乐,打趣道:“小公子既然这么喜欢我们有莘的风气,不如就留下来,嫁到我们有莘来!找个有莘的好姑娘,保管你过得舒心又自在!”
“嫁?!”这个字眼如同一个惊雷,炸得姬叔瞬间懵了,眼睛瞪得溜圆,“老丈,您说啥?‘嫁’?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嫁’?”
车夫看着三位外地公子脸上如出一辙的惊愕迷茫,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对此习俗全然不知,连忙笑着解释道:“哎呀,怪我怪我,没说明白!公子们有所不知,我们有莘的姑娘啊,那是个顶个的好,水灵又能干!但有一条老规矩:若非必要,一般不嫁到外头去。若是看上哪个外乡的好儿郎,想结亲,那多半是请郎君‘嫁’过来,也就是你们中原常说的——‘入赘’!”
“入赘?!!!”
仿佛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车厢!姬叔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姬昌,脱口惊呼:“长兄!你……你完了!” 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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