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楚恭敬地将美玉呈上,却仿佛不经意地、用恰好能让三位蛮王听清的音量,对着文丁身旁一位老臣叹道:“此玉乃东海之精粹,蕴含神力,非大勇大能者不可驾驭。家父言,便是东海之滨的勇者,也罕有人能承受其灵韵而不损。”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三位蛮王本就互相不服,此刻被这“非大勇大能者不可驾驭”的评语一激,加上绝世美玉的诱惑,好胜之心瞬间被点燃!席间立刻有人起哄:“既是庆贺归降之喜,何不请三位大王展示雄风,看谁更有资格得此神玉?”
姜桓楚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只是顺应气氛,温言道:“三位大王皆乃当世豪杰,神力无双。不如……切磋一番,点到即止,既为陛下助兴,也彰显我大商威服四海之德?胜者,陛下或可赐玉,以示恩宠?” 他这番话,既抬高了蛮王,又给了文丁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彰显天朝恩威。
姬昌转眼望向帝文丁。他深邃的双眸也掺杂着对“美玉”的垂涎。然而,拒绝刚刚归降的蛮王的赏赐,无疑更会令其颜面扫地。思虑了片刻后,文丁抚须微笑,点头应允。
一场看似助兴的“切磋”,在姜桓楚轻描淡写的推波助澜下,瞬间变成了关乎荣誉、力量与至宝归属的生死之争!三位蛮王本就积怨甚深,此刻更是毫不留情。殿中空地成了角斗场,沉重的喘息、肌肉的碰撞、骨节的闷响、偶尔溅落的血珠……取代了之前的靡靡之音。起初尚能控制,但随着酒意上涌,再加上一帮围观的好事看客的“随意”撩拨。三大蛮王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一人被击倒后的羞愤,另一人胜利后的挑衅,终于让局面彻底失控!不知是谁先拔出了腰间的骨匕,怒吼着刺向对手!
“住手!”文丁的厉喝也无法挽回这次势必见血的厮杀。
当血光迸现,愤怒的咆哮、凄厉的惨叫、兵刃入肉的闷响、旁观者的惊呼混杂在一起!仅仅几个呼吸间,两位蛮王倒在血泊之中,气息断绝!剩下一人虽侥幸存活,也身负重伤,断了一臂,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大殿内一片死寂,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丝竹早已停止,舞姬瑟缩在角落。
姜桓楚依旧站在原地,熔金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惨烈的景象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微微躬身,对帝文丁道:“未曾想三位大王竟如此刚烈……桓楚惶恐。不过,经此一事,东夷诸部群龙无首,正需朝廷派遣得力干将,宣示王化,永镇东海。家父愿为陛下分忧。”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惶恐”。
姬昌当时就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姜桓楚那从容不迫的姿态,那将一场血腥杀戮轻描淡写转化为东伯侯府平定东夷、掌控东海制盐权的绝佳契机的算计,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同窗,升起了深深的忌惮。那方染血的“鲛人泪”美玉,最终静静地躺在锦盒中,成了这场阳谋最冰冷也最讽刺的注脚。可这一切,也为东伯侯全盘掌控帝国东海岸铺平了道路。姜桓楚真正不愧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留下冰冷坚硬的现实礁石。姬昌躺在黑暗的床榻上,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姜桓楚在朝歌那场晚宴上那从容自信、步步为营、谈笑间引动风云、借刀杀人的姿态,与今日璇玑阁中那副掌控一切、踌躇满志、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是了!看来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那满城风雨、污损太姒清誉的“私情”流言,源头何在?除了这场“私会”的始作俑者姜桓楚本人,还有谁能如此精准地、香艳地“泄露”出那些引人遐思的细节?
姬昌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锦被上划过,如同在冰冷的棋盘上推演,勾勒出姜桓楚那赤裸裸的阳谋轨迹:
第一步,设局造势。 包下整个风雨楼,并“大方”广纳宾客。用“免费的午餐”让整个有莘王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
第二步,戛然而止,蓄势待发。 当风雨楼突然“封楼”,“免费的午餐”突然消失,整个王城的民众的猜忌之心,便会如同在洪水面前落下堤坝。这便是:蓄势!
第三步,放出风声,等待时机。姬昌夜探风雨楼之前,就查过有关这“私情”是风声实在来得蹊跷——仿佛是随口所说,又到处都能听到。因为流言的传播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无人推动,不可能三、五天,便能传得人尽皆知。姜桓楚哪有那个耐心等着这风声渐起?
第四步,借刀杀人,燎原流言。 崇侯虎那火爆冲动的性格,听闻“太姒”与姜桓楚私情的流言后,必然会如姜桓楚所料般怒不可遏,上门问罪。若非姜桓楚刻意,崇侯虎又是如何能带人闯到六楼的璇玑阁来的呢?只是他失算了一点:璇玑阁中竟然有暗室。那“太姒”躲了进去,没有将流言坐实。若是当场逮住了,这“杀招”只怕有莘王室得好生一番计较。崇侯虎没拿到人悻悻而归。而姜桓楚脸上的失望一点都不比崇侯虎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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