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城。
曹操大军退去的消息传来,城头守军和城中百姓皆欢呼雀跃,恍若重生。州牧府内,气氛却并未完全轻松。刘备端坐主位,虽面带倦色,眉宇间却有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沉稳。关羽手持《春秋》,丹凤眼微眯,似在研读,实则心神凝聚。张飞则按捺不住,在厅中来回踱步,声若洪钟:“大哥!曹贼就这么退了?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兵少,俺老张定要追上去,捅他几个透明窟窿!”
刘备抬手虚按,温言道:“三弟,曹操退兵,乃因吕布袭其兖州根本,非战之罪。我军能保全徐州百姓,已是大幸。”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几案上那封已被反复摩挲、字迹略显模糊的桑皮纸,“况且,此番能提前有所防备,未让吕布有机可乘,多亏了此信提醒。”
那封以药汁书写,需以特殊方法方能显影的信,此刻正静静躺在那里。上面的卦辞——“西北有惊雷,非为雨来,乃噬主之鹰。城垣坚而内腑虚,慎防宵小。”——如今看来,字字珠玑,如同黑夜中的一盏孤灯,照亮了潜在的致命危机。
关羽放下书卷,凤目开阖,精光一闪:“大哥,此信来历蹊跷,言语玄奥,却精准预示了吕布动向与城内隐忧。若非我们据此加强了城防,肃清了内应,只怕曹军一退,下邳已易主矣。”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更有一份对来信者的探究,“这位‘荆襄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心是善是恶,仍需谨慎。”
张飞凑过来,大手挠了挠头:“管他是谁!帮了咱们就是好人!要不是这信,俺们说不定真被那三姓家奴抄了后路!这份情,俺老张记下了!” 他性情耿直,恩怨分明。
刘备拿起那封信,指尖拂过上面虚幻的字迹,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感激,有疑惑,更有一份发自内心的仁厚:“云长所言不无道理,需存一份警惕。然,无论此人是何身份,出于何种目的,他确实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我们至关重要的警示,助我等保全了徐州,护住了这一城百姓。此乃活命之恩,护土之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劫后余生、渐渐恢复生机的下邳城,沉声道:“这份情义,备,铭记于心。只是不知这位恩人身在荆襄何处,姓甚名谁,竟有如此先见之明,又能将消息准确送达我等手中……其能其智,深不可测。”
关羽也走到刘备身侧,低声道:“大哥,还有一事。曹军退兵前,军中曾流传袁绍不满、粮草不继等谣言,虽未必是主因,却也扰动了其军心。此事,会不会也与这位‘荆襄友人’有关?”
刘备闻言,眼中讶色更浓,随即化为一声长叹:“若真如此,此人不仅洞察先机,更能于千里之外,以无形之手影响战局……其手段,堪称鬼神莫测。如此大才,若能……” 他话未说完,但眼中那份求贤若渴的光芒,已说明了一切。
张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抓住了一点:“大哥,你是说,有人在暗地里帮咱们?又是送信,又是散播谣言?哈哈!那定是看大哥你仁义,所以才暗中相助!这等好汉,若能见面,俺定要与他痛饮三百杯!”
刘备转过身,看着两位忠心耿耿的兄弟,脸上露出了宽慰而坚定的笑容:“二弟,三弟,无论这位友人是何方神圣,他既施恩不望报,我等更当时刻惕厉自省,不负这份他乡之谊,不负徐州百姓之托。这乱世,终有仁德立足之地!”
关羽抚须颔首,张飞重重抱拳。小小的厅堂之内,刘关张三人的人格魅力熠熠生辉——刘备的仁德感恩、关羽的谨慎睿智、张飞的直率忠勇。
他们并不知道那暗处的“荆襄友人”乃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年轻谋士,但他们感受到了那份雪中送炭的温暖,并将这份恩义,深深镌刻于心。
而这,正是陈竹布局之初,所期望看到的最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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