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咏叹调”号的舰桥，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巨大的落地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片光怪陆离、不断扭曲拉伸的彩色光带。它们像没有尽头的河流，载着这艘来自远古的方舟，冲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这是秦岳第一次亲身体验超光速航行。
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舷窗上的，脸上戴着一副特制的数据采集眼镜，镜片上瀑布般刷新着他完全看不懂的数据流。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兴奋，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蜜罐里，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的天……我的天……这就是超空间航行？不是虫洞，不是折叠空间，而是直接在更高维度上‘滑行’！以赛亚舰长，你们的曲率引擎技术，简直是……是艺术！不，是神迹！”
站在主控台前的以赛亚，那位银发金眸、气质优雅的星语者舰长，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耐心地解释道：“秦岳先生，我们并没有使用曲率引擎。‘星辰咏叹调’号的航行，依靠的是‘规则’。我们通过‘歌唱’，与宇宙的弦产生共鸣，让飞船本身成为一个和谐的音符，在时空的乐章中，从一个位置‘跃迁’到另一个位置。”
“唱歌……唱歌就能超光速？”秦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他觉得自己穷尽一生所学的物理学，在这些真正的星际文明面前，简直就像是原始人玩的泥巴。
他回头看向青鸾，想从她那里找到一点共鸣，却发现青鸾只是安静地坐在舰长席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
但秦岳知道，她不是在休息。
自从那套名为“应龙”的银色液态战甲与她融合后，青鸾的气息就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她坐在那里，就像是整个舰桥的中心，不，是整艘船的中心。那股无形的、源自“秩序”本源的力量，让她与这艘同样由“世界之石”碎片驱动的方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她在学习。”以赛亚看出了秦岳的疑惑，轻声说道，“青鸾阁下正在解析‘星辰咏叹调’号的航行规则，她的成长速度，超出了我的认知。或许……等我们抵达‘中庭’，她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进行超空间航行了。”
秦岳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跟这些“神仙”待在一起，他感觉自己这个被誉为“华夏五百年来最强大脑”的天才，越来越像个负责喊“666”的观众了。
与秦岳的兴奋不同，孤狼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像一尊雕塑般站在青鸾的座位后面，全身肌肉紧绷，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舰桥里的每一个星语者船员。尽管这些船员看起来都手无缚鸡之力，温文尔雅，但在孤狼的野兽直觉里，他们每一个都蕴含着足以轻松撕碎他的恐怖力量。
更让他不安的，是青鸾。
他能感觉到，青鸾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远。不是距离上的，而是某种生命层次上的。她身上的“人”的气息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感到敬畏，甚至恐惧的“神性”。他开始怀念那个在月球上会跟他并肩作战，会露出疲惫笑容的队长，而不是现在这个端坐在王座之上，俯瞰众生的“女武神”。
就在这时，舰桥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警报声。
“滴…滴…警告，航行日志出现未知数据冗余，无法识别，无法清除。”
以赛亚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消失了，他快步走到主控台前，十指在光幕上飞速跳动。一串串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金色符文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奇怪……航行系统被一股外力轻微干扰了。这股力量的层级很高，绕过了我所有的防御权限，直接在底层规则上写入了一段……一段像诗一样的代码。”以赛亚的眉头紧紧皱起，“它没有恶意，甚至……像是在为我们的航行‘伴奏’，让跃迁过程变得更稳定了。”
秦岳一听“代码”，立刻来了精神，把头凑了过去。当他看到那段在以赛亚眼中是“诗”，在他眼中却是完美逻辑闭环的金色代码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这个……这个我见过！”秦岳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指着其中一个不断闪烁的符文，“这个结构，这个签名……跟我们第一次启动‘星门’时，那个多出来的百分之零点三的‘数据幽灵’，一模一样！”
“数据幽灵？”以赛亚不解地看向他。
“就是那个‘导演’！那个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混蛋！”秦岳激动地吼道，“他跟上来了！他就像个病毒一样，潜伏在我们的系统里！他在看着我们！”
整个舰桥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和猜测中的“导演”，那个将地球当做舞台，将所有人都当做演员的神秘存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露出了他的蛛丝马迹。
孤狼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了青鸾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而一直闭着眼睛的青鸾，也在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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