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
年轻人二十出头,一身还算干净的灰色军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圆形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审视而警惕的眼睛。
他怀里抱着一大摞边缘泛黄的草纸,显得有些吃力。
“周顾问!人我给你带来了!”
葛老铁的大嗓门炸开。
“这位就是团部的陈曦,陈文书!读书人,有文化!”
陈曦被震得耳朵嗡嗡响,他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周墨身上。
一路上,他已经听葛老铁唾沫横飞地吹了一路。
什么“三天炼钢”,什么“点石成金”,吹得跟神仙下凡一样。
陈曦心里是不信的。
他读过几年书,知道炼钢是多复杂的事。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这本事?
多半是葛厂长老眼昏花,被什么戏法给唬住了。
这次要不是团长亲自下的命令,他才懒得抱着这么多金贵的纸张跑这一趟。
“周顾问,你好,我叫陈曦。”
陈曦的语气很客气,但透着一股读书人的矜持与疏离。
“李团长说了,厂里技术革新需要纸张,可以给你。但不能乱用,这些纸,都是从鬼子炮楼里缴获来的,每一张都金贵着呢。”
言下之意,纸是给你了,你要是敢糟蹋,他第一个不答应。
周围的工匠们听出了话里的不信任,都有些不忿。
周墨却毫不在意。
对付这种人,一百句解释,不如一个事实。
他从陈曦怀里抽出一张最大的草纸,又捡起一根炭棒。
他没有画那惊世骇俗的车床。
他只画一把最简单的,用于“啃”钢模的钢凿。
没有尺子,没有圆规。
他只用一双手。
唰!
一条笔直的线被拉出,仿佛刀锋划过。
唰!
一个圆润的弧线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凿身、凿刃、角度、热处理区域标注……
一副无比清晰、专业,甚至带着透视效果的零件图,跃然纸上。
这份徒手绘图的功底,这份对工业制图语言的纯熟运用,瞬间击中陈曦。
他呆住了。
他自己也学过画画,画山画水。
可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用如此精准、如此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呈现在纸上。
这哪里是画画?
这是在创造!
是在定义一个物件!
他再去看周墨,眼神彻底变了。
审视和警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震惊与狂热的好奇。
葛老铁看不懂图纸的门道,但他看得懂陈曦的表情,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周墨吹掉纸上的炭灰,将图纸递给葛老铁。
“葛厂长,照这个尺寸和要求,先打十把出来。”
然后,他转向已经呆立原地的陈曦,再次从他怀里抽出一大叠纸。
“陈文书,麻烦你了。接下来,我要画的东西,会很多,很复杂。”
周墨的目光,扫过那面空荡荡的土墙,扫过眼前热火朝天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那台还未诞生的“机床之母”上。
他平静地,却又斩钉截铁地宣布。
“我们不但要造手榴弹。”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所有人的心里。
“我们还要造——”
“能造出手榴弹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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