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测量和记录的陈曦,眼睛看得又干又涩,就往眼睛里滴几滴凉水,瞪大了继续看。
这已经不是在生产,这是在打一场仗!
一场和时间赛跑,和自己性命赛跑的仗!
第四天夜里,意外还是发生了。
负责夜班的王石头,因为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精神恍惚了一下,进刀的时候,手一抖。
“铛!”
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把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的V型槽刀,刀尖应声崩掉了一小块!
整个夜班的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王石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周……周顾问……我……我对不起你……”
他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颤。
这把刀,是葛老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出来的唯一一把,现在被他给弄坏了,整个生产都要停滞!
这罪过,太大了!
正在角落里打盹的周墨,被惊醒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他没有骂人,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王石头一眼。
他拿起那把崩了刃的刀,又拿起那块被划伤的钢模,凑到油灯下,仔细地检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判决。
“还好,划得不深,可以修正。”
周墨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向那把崩刃的刀,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他对王石头说。
“是刀的‘淬火’工艺还有问题,硬度够了,但韧性不足,太脆。”
他扶起王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休息一下,换个人来。”
然后,转身就走向铁匠铺的淬火池。
下半夜,他没有去指导车床,而是一个人,在淬火池边,反复地做着实验。
他调整着水的温度,在水里加入不同比例的盐。
一次又一次地,将烧红的钢条,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速度,刺入水中。
黎明时分,当葛老铁带着白班的人来接班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周墨满脸烟灰,双眼布满血丝,正举着一把刚刚淬火完成,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的V型槽刀。
那把刀,在晨曦的微光下,刀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如同秋水般的青蓝色。
“葛厂长,你来试试。”周墨将刀递给他。
葛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接过刀,只用指甲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轻鸣,让他浑身一震!
“好刀!”他失声惊呼。
“这……这声音,比之前那把还要清亮!韧劲足!”
“我调整了淬火液的配方和回火的温度。”周墨言简意赅。
“用这把刀,把剩下的槽刻完。”
当新的V型槽刀,被重新安装到车床上。
当它切入坚硬的钢锭,发出的不再是刺耳的“吱嘎”声,而是一种更加流畅,更加悦耳的“沙沙”声时。
所有工匠,看着周墨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神明般的敬畏。
在他们眼里,这位周顾问,已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第五天,黄昏。
随着最后一道横槽被完美地刻出。
那块凝聚所有人血与汗的钢模,终于,完成它最艰难的脱胎换骨。
它静静地躺在车床上,内壁上,十九道纵横交错的“杀人沟”,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光芒。
葛老铁颤抖着手,将它从车床上取下。
他抱着这块,还带着余温的宝贝疙瘩,就像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
“成了……终于成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疲惫不堪的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然而,周墨却没有笑。
他走到钢模前,目光在上面一扫,然后,吐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笑容凝固的话。
“成了?还早着呢。”
他指着这块完美的,浑然一体的钢筒,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在,把它给我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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