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锅锅滚烫的铁水,被浇铸成巨大的弧形铁板和齿轮。
他看着一根根粗大的原木,在锯子和刨子下,变成精巧的传动零件。
他看着周墨的身影,在这片工地上飘忽不定。
周墨走到哪,哪里的难题就迎刃而解。
他指到哪,哪里的效率就凭空提高一截。
李云龙心头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以前打仗,靠的是胆气,是枪法,是弟兄们不怕死的冲锋。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一种比胆气和枪法更可怕,也更强大的力量,正在这片山谷里悄悄生根,发芽。
“团长,您说……厂长这脑子,是咋长的?”
张大彪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匪夷所思。
“俺瞅着,他好像啥都懂。炼铁,炼钢,造机器,现在连磨粉的家伙都会造。俺琢磨着,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没他懂得多。”
“你懂个屁!”
李云龙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
“这不叫懂得多,这叫‘科学’!”
他把周墨教的这个词,现学现卖地甩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
“你看着吧,等咱们这球磨机一响,别说水泥了,就是把鬼子的王八壳子扔进去,也能给它磨成面粉!”
第三天黄昏。
乱风道兵工厂,再次迎来历史性的一刻。
一座长达五米,直径超过一米五的巨大铁桶,被稳稳安放在由高炉铁铸造的基座上。
铁桶的内部,用最硬的钢板加固了一层。
铁桶的两端,是两个用车床精加工出来的、光可鉴人的巨大轴承。
传动机构也已连接完毕,巨大的木制齿轮和钢制齿轮紧紧咬合,等待着风车传来那源源不断的力量。
“厂长!球磨机,装好了!”
葛老铁和钱老木匠,并排站在周墨面前,两个老人脸上都写满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钢球呢?”周墨问。
“一千两百个!一个都不少!”
葛老铁一挥手,几个铁匠抬过来几大筐黑乎乎、圆滚滚的钢球。
“个个都用新炼的钢打的!淬了最猛的火!俺试过了,拿锤子都砸不出印子!”
“好!”
周墨点了点头,走上前,亲自打开球磨机侧面的一个加料口。
“把钢球,给它喂进去!”
“哗啦啦啦——”
上千个沉重的钢球,如同黑色的铁雨,被一股脑地倒进了球磨机的“铁肚子”里。
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把敲碎的水泥熟料和石膏,也给它喂进去!”
张大彪的工程营早就等在一旁。
他们将用大锤敲成拳头大小的水泥熟料,和陈曦他们找回来的石膏块,一筐筐地倒了进去。
当加料口被重新关上,用巨大的螺栓拧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都退后!退到五十米外!”周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所有人都远远退开,只留下周墨、李云龙、葛老铁、钱老木匠几人,站在一个用沙袋临时堆起的掩体后面。
“钱师傅,连接动力!”
“是!”
钱老木匠跑到风车那边,和徒弟们合力,将一根巨大的传动杆,缓缓推入卡槽。
“呼……呼……”
山谷的狂风,驱动着巨大的风车。
那股磅礴的力量,通过复杂的齿轮组,传递到球磨机上。
“嘎吱……嘎吱……轰……”
巨大的铁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在所有人紧张到快要窒息的目光中,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一圈……
两圈……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
一声雷鸣!
一声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震碎的雷鸣,从球磨机的铁肚子里,轰然炸开!
那根本不是机器转动的声音!
那是千百颗钢球在铁腹中翻滚、冲撞、砸落的咆哮!
那是坚硬无比的水泥熟料被这股蛮横力量无情碾压、撕碎的哀嚎!
大地在颤抖!
空气在哀鸣!
就连山谷两侧的悬崖,都在这恐怖的雷鸣中瑟瑟发抖,落下碎石!
“我操!我操!”
李云龙躲在沙袋后面,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这他娘的,是给石头上大刑吧?!”
周墨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着这来自工业地狱的,最原始,也最动听的交响!
喜欢抗战:你管这叫军械维修厂?请大家收藏:(m.zjsw.org)抗战:你管这叫军械维修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