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脸上那努力挤出来的笑容,瞬间被冬夜的寒风给冻住了。
嘴角抽搐着,怎么也无法维持下去。
在他听来,那句“我恭喜你发财了啊”,比鬼子联队的炮弹还刺耳。
完了!
这老狐狸,眼太尖了!
他娘的,老子这点家当还没捂热乎呢,这就要被人惦记上?
“嘿嘿……旅长,您……您说笑了。”
李云龙干笑两声,舌头都有些打结。
“发什么财啊?我就是带着弟兄们,在这穷山沟里瞎折腾,糊口饭吃,糊口饭吃。”
他嘴上说着,脚下却极其不自然地挪步,庞大的身躯正好挡在周墨身前。
那架势,活脱一只拼死护着独苗鸡崽的老母鸡。
这周老弟是咱老李的命根子,是能下金蛋的鸡!
说啥也不能让旅长这头黄鼠狼给叼了去!
旅长根本没看他,径直走到那块被子弹打出白点的混凝土试块前,蹲下身子。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那坚硬的表面上用力敲了敲。
“梆!梆!”
声音沉闷,如同敲在天然形成的花岗岩上。
“李云龙,你小子跟我装糊涂是吧?”
旅长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目光锐利,直击李云龙心底。
“你当我瞎?还是当我聋?”
他抬手一指山谷口那座还在缓缓转动的巨大风车。
“那玩意儿是啥?比县城城楼上的都大,你拿它来给你晾裤衩?”
他又指向远处球磨机传来的“轰隆隆”余音。
“那铁王八又是啥?你别告诉我,你拿它来磨豆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河道里那几百号赤着上身,在冰冷河水里玩命挖土的战士身上,声音猛地一提,如同炸雷!
“还有这几百号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河里来摸鱼?“
”你李云龙什么时候有这闲情逸致,带着全团主力搞夜生活了?!”
一连串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砸得李云龙节节败退,额头瞬间渗出一层油汗。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旅长……这……这都是误会……”
“那风车,是……是给弟兄们磨面的!您知道,粮食金贵……那个铁王八,是用来……对!碎草料喂牲口的!”
“磨面?碎草料?”
旅长直接被气笑了,他身后的政委程悦阳都忍不住把脸转向了一边。
这李云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行了,李云龙。”
旅长懒得再跟他掰扯,大步走到那堆用草席勉强盖住的水泥粉末前。
他抬腿一脚,草席被踢飞,一大片灰黑色的粉末暴露在火光下。
“那你告诉我,这玩意儿,是白面,还是黑面啊?哪家的牲口这么好的牙口,吃这个?!”
李云龙的脸,“腾”一下,涨成猪肝色。
狡辩的路,被堵死。
“旅长,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旅长打断他,弯腰抓起一把水泥粉末,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陌生的石腥味让他眉头紧锁。
“程悦阳去旅部,把你新一团的功劳报上了天。说你弄出新式手榴弹,还说你这兵工厂都能自己炼钢。”
“我一开始还不信,以为你小子吹牛皮。“
”现在我亲眼看到了,好家伙,你这哪里是兵工厂?”
“这分明是要把太行山给掏空,自己建个王国!”
旅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云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能嘿嘿傻笑。
“这玩意儿,叫水泥是吧?”
旅长把手里的粉末拍掉,目光越过李云龙,第一次正式地看向他身后那个始终沉默的年轻人。
从旅长踏入山谷的那一刻,周墨就一直在冷静地观察着他。
这位就是传说中,从长征的尸山血海里一路杀出来的,整个晋西北的最高军事主官。
他身上那股子威势,比李云龙的蛮横匪气,更加内敛,也更加沉重。
“是的,旅长。学名叫硅酸盐水泥。”
周墨不卑不亢,声音平静。
“硅酸盐……水泥……”
旅长咀嚼着这个词,视线再次移回那块混凝土上。
“这石头疙瘩,就是用那粉末和的?”
“是。”
“子弹都打不穿?”
“普通的步枪手枪,在有效射程内,很难对超过二十公分厚的墙体造成有效毁伤。”
周墨给出了一个严谨的答案。
旅长沉默了。
他背着手,围着那块灰白色的“人造岩石”,一圈一圈地踱步。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半年前黄河渡口的那场阻击战。
鬼子的山炮和九二步兵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弟兄们辛辛苦苦挖的土木工事,一炸一个大坑,连带着里面的弟兄,被活活震死、埋掉。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娃娃兵,被炸断了双腿,还抱着集束手榴弹,哭着喊着让他补一枪……
那一战,一个团打光了,最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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