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得多久?”葛老铁也凑了过来,满脸不解。
“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周墨平静地说道。
“啥玩意儿?!”
李云龙当场就炸了。
“一年半载?!等它自己把劲儿散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老子还等着它造炮管呢!周老弟,你可不能跟老子开这种玩笑!”
“所以,我们不能等。”
周墨话锋一转。
“我们用人工的法子,帮它一把。”
他看着葛老铁,问道:“葛副厂长,咱们的钢料还够不够?”
“够!上次炼的那一炉中碳钢,还剩下一大半呢!”葛老铁赶紧回答。
“好。”周墨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现在需要你,用最好的中碳钢,给我打造一把特殊的‘刀’。”
“刀?”
“对,一把能给这铁骨头‘刮骨疗伤’的刀!”
周墨说着,捡起一根炭棒,在地上迅速画出一个简易的机械结构图。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号龙门的装置,下面有一个可以前后移动的平台,龙门横梁上,则固定着一个可以上下左右调整的刀架。
“这是……啥玩意儿?”李云龙和葛老铁都看傻了。
“一个临时的,简易的‘龙门刨床’。”
周墨解释道。
“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机床来加工这个大家伙。“
”所以,我们就用它自己当底座,用我们现有的FT-1车床加工出零件,给它造一个专门伺候它自己的‘搓澡师傅’!”
“先用这个‘搓澡师傅’,把它身上那两条用来安放导轨的‘泥鳅背’,给它刨平了,刨出个大概的形状来!”
“然后,”周墨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再进入最关键,也是最熬人的一步。”
他的眼神,落在了葛老铁那双布满老茧、青筋虬结的手上。
“人工刮研。”
“刮……刮研?”
葛老铁浑身一震,这个词仿佛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魔力,让他舌头都有些打结。
“对,刮研。”
周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力量。
“用一把看似简单的刮刀,不靠机器,不靠电力,就靠着师傅的一双手,一双眼,一颗心!“
”一点一点地,把那两条导轨,给我刮出来!”
“那刮出来的,是什么样?”
葛老铁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都在发颤。
周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葛师傅,您说,什么样的平面,才算最平?”
“那……那自然是跟镜子一样光溜……”葛
老铁说到一半,自己就摇了摇头,他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
周墨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镜子一样光滑,那叫抛光。但两块抛光的铁块放在一起,中间还是有肉眼看不见的缝隙。”
“而刮研的最高境界,不是光滑,而是‘密’!”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比划着。
“用刮刀,在铁面上刮出无数个细小而均匀的凹坑,让整个平面布满像豹子皮一样均匀美丽的斑点。“
”这些斑点,平时可以储存润滑油,减少磨损。”
“但更重要的,”周墨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葛老铁。
“当两块这样刮研好的铁块合在一起,它们之间的空气会被彻底挤出,形成近乎真空的状态!”
“这时候,它们能像磁石一样死死吸住,连一滴水都渗不进去,这叫‘水密’!”
“你若是想用力拉开,会听到‘啵’的一声清脆回响,那是大气压力被挣脱的声音,这叫‘气密’!”
“葛师傅,这,才是真正的天衣无缝!”
“这活儿,是给咱们这根‘龙骨’画龙点睛。画好了,它就是能造出百步穿杨大炮的神器。”
周墨的声音冷了下来。
“画不好,它就是一堆连烧火棍都不如的废铁!”
周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狠狠地砸在葛老铁的心上。
刮研!
豹皮斑!
水密!
气密!
这些词,他只在早年间听一个从德国克虏伯工厂回来的老师傅,当神话一样醉醺醺地说过。
那是洋人造最精密、最昂贵的测量仪器、潜艇引擎时,才用的神仙手艺!
老师傅说,能掌握这门手艺的,在德国都被尊称为“大师”,地位比厂长还高!
他一直以为那是传说,是铁匠这门手艺遥不可及的圣殿!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有机会,亲手来触碰这传说中的技艺!
葛老铁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如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旁边高炉的火光!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一个活儿。
他是在接一个传承!
一个足以让他名留青史的道统!
一个能让华夏千万铁匠,都挺直腰杆的无上荣耀!
他死死地盯着周墨,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字。
“厂长!”
他那双饱经沧桑的手,死死地攥着周墨的裤腿,仿佛攥住了毕生的信仰。
“这活儿……俺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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