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磐石城巨大的汽笛长鸣一声,这动静代替了鸡叫,算是给这座钢铁城吹响了起床号。
鲁班,代号木匠,在硬板床上睁开双眼。他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昨晚食堂的画面,那些流民狼吞虎咽的动静,还有他们脸上那股打心底冒出来的幸福劲儿。
那不是装出来的。
他可是镇抚司的顶尖密探,一生都在跟谎言和伪装打交道,他能轻易分辨出最细微的虚假。
但昨晚,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是种他从没见过的,纯粹属于底层的满足和指望。
“B区7号营房的新人,集合!”
营房外头传来一声大喊。
鲁班跟同屋的十几个人立刻起身,迅速的整理好床铺——一块被要求叠成豆腐块的毛毯。
这规定,他反正又看不懂了。
简单洗漱完,灌下一顿管饱的麦粥早餐后,他们这些有手艺的人,被统一带到了一个挂着岗前培训中心牌子的大院里。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瞧着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灰色工装,但神情自信,手里捏着根细长的教鞭。
“各位师傅,欢迎来到磐石城,我是你们的培训教官,我叫李二牛。”
年轻人话音刚落,底下立马嗡嗡的议论开了。
“让个毛头小子教我们?”
“老子当铁匠的时候,他爹还穿开裆裤呢!”
鲁班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观察着。他看到这个叫李二牛的年轻人,脸上没半点被惹恼的意思,只是平静的等到议论声小下去。
“我知道各位师傅都是身怀绝技的老师傅。”李二牛开口了,声音清晰又有力,“但在磐石城,在领主大人的工程里,我们需要的不是经验,而是标准。”
他转身,用教鞭指向身后的一块巨大黑板。
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画着些奇奇怪怪的几何图形跟数字。
“在座有木匠师傅吧?请问,你们如何保证自己做出的桌子腿,每一根都分毫不差?”
一个年纪最大的老木匠,傲然的站出来:“凭手感凭眼力,凭我这几十年的功夫!”
“说得好!”李二牛点点头,“那如果我要你在一日之内,做出一百根完全一样的桌子腿呢?你,还有你的徒弟,你们的功夫,能保证都一样吗?”
老木匠愣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但在磐石城,可以。”
李二牛用教鞭敲了敲黑板上的一个图形。
“我们用这个,叫图纸。上面标注着每一个部件的精确尺寸。我们用这个,叫尺子,它的每一个刻度,都和领主大人手中的标准尺完全一样。”
他从旁边拿起一把钢制的直尺,展示给众人。
“我们还用这个,”他又拿起一个直角的曲尺,“叫勾股定理。只要两条直角边分别为三和四,那斜边就一定是五。用它,我们可以画出最完美的直角。”
鲁班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勾股定理!!
他当然知道这个。这可是九章算术里的东西,是读书人才碰得到的高深学问。他作为密探,也曾涉猎过。
可在这里,这个叫李二牛的年轻人,竟然把它当成一门基础手艺,教给一群大字不识的工匠?
而且,他竟然说得如此轻松,仿佛这不是什么艰深的学问,而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的常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鲁班都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瞅着李二牛用最白话的词,讲着什么公差榫卯规格还有流水线作业......
那些原先满脸不屑的老师傅们,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上手一试,最后发现用这些新法子,自个儿闭着眼都能干出比以前更标准更快的活儿时,脸上那表情,混着敬畏跟狂热。
鲁班的手在发抖。
他总算明白了,这地方到底在干嘛。
这里不是在教手艺。
这里是在摧毁手艺!
摧毁那种依赖个人天赋经验和秘不外传的旧匠人体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精确,可以被无限复制的工业化思想!
夏青禾,她要的不是一百个鲁班,是一万个拿着标准图纸随时能换掉的螺丝钉!
这发现让他打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这比任何神迹都更可怕。
......
另一头,影子在他的新岗位上,也经历着同样的震撼。
凭着识字这个在流民里稀罕得不行的本事,他被分配到了人力资源登记处,成了一名负责信息录入的文书。
这个岗位,让他能接触到磐石城最基础也最核心的数据。
他的工作,是给每一个新来的劳工,建立一份档案。
档案上,记录着姓名年龄籍贯还有特长,然后根据这些信息,给他们分配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并发放一枚竹制的身份牌。
这身份牌就是他们在这儿的一切。
去食堂吃饭,要刷牌。
去仓库领工具,要刷牌。
一天活儿干完,工头会照着他们的工作量,在牌子上记下对应的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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