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线天。
峡谷间的狂风如同鬼哭狼嚎,卷起碎石,拍打在两岸刀削斧劈般的崖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在这百丈深渊之上,三条比成年人拇指还粗的钢缆,绷紧如琴弦,横跨天堑。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死亡般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就是夏青禾为牛霸天准备的“高速公路”。
三百名“山鬼”部队的士兵,静静地肃立在崖边,他们的目光越过脚下的万丈深渊,投向那三条连接着生与死的钢索,眼中是混杂着敬畏、紧张与狂热的复杂情绪。
没人说话,只有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夏青禾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结构精巧的滑降器,亲自为兄长夏云峥做最后的检查。
“哥,记住要领。”她的声音在狂风中清晰而稳定,“身体后仰,重心放低,双脚蹬在崖壁上。右手控制速度,千万不要一下子松开,也不要一下子握死。平稳,匀速,就像在冰上滑行。”
“放心吧,妹妹。”夏云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拍了拍胸口的滑降器,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你造出来的东西,我信得过。就算是通往地狱的绳索,我也敢第一个下去。”
他转身,面对着三百名部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山鬼’,就是领主大人手中最锋利的刀!今天,我们就要从天上,插进敌人的心脏!”
“记住我们死在鹰愁关的兄弟!记住我们流过的血和汗!”
“今晚,用黑风寨上万颗人头,来祭奠我们的战友,来铸就我们‘山鬼’的威名!”
“山鬼!”
“必胜!”
三百人压低了声音,却吼出了山崩地裂的气势。
夏云峥不再多言,他将滑降器“咔嗒”一声扣在钢缆上,对着夏青禾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双脚在崖壁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嗡——”
滑轮高速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死神的耳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道在钢缆上飞速滑向对岸的黑影。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当对岸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时,整个出发点的士兵们,都无声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成功了!
“按计划,三人一组,出发!”
命令下达,山鬼部队的士兵们,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滑入了深渊。
一道道黑影,在百丈高空之上,划出三道优美的死亡弧线。
这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景象,这是足以让任何神话传说都黯然失色的奇迹。
……
与此同时,黑风寨,二当家吴雄的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
吴雄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他已经这样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派去的心腹刚刚回来,带回的消息让他至今都心神激荡,难以平复。
“二当家,千真万确!就在一线天后面的绝壁之上,我亲眼看到……看到无数鬼影,踏着月光,从天上飞过来了!他们……他们不是人!是天兵!是来讨伐牛霸天的天兵啊!”
天兵……
吴雄的拳头,在袖中握得咯咯作响。
他等待了二十年,忍辱负重了二十年。他本以为,这血海深仇,此生都再无得报之日。
可现在,机会,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纸条上说,“助君复仇”。
心腹说,那是“天兵”。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天意吗?是祖父在天有灵,派来神兵助他讨伐逆贼吗?
不,他吴雄不信天!他只信自己!
他猛地转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的杀意所取代。
他对着门外沉声喝道:“来人!”
两名心腹亲卫立刻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二当家有何吩咐!”
“传我密令,”吴雄的声音冰冷刺骨,“召集所有我们的人,一刻钟后,到后山军械库集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今晚,我们给大当家送一份大礼。”
“告诉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事成之后,黑风寨的家业,人人有份!”
“遵命!”
两名亲卫眼中同样燃起了兴奋的火焰,领命而去。
吴雄走到墙边,从暗格中取出一套早已落满灰尘的重甲,和一柄长达一丈的精钢长枪。
他用布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枪刃上的每一寸寒光。
这套盔甲,是祖父的遗物。
这杆枪,名为“破阵”,随祖父征战一生,饮血无数。
今夜,它将再次饮血。
用仇人的血。
……
黑风顶,主寨后山。
夏青禾最后一个从索道滑降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三百名山鬼,十门“开门者三型”迫击炮,以及足够的弹药,已经全员集结完毕,悄无声息,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幽灵。
在他们脚下,就是灯火辉煌的黑风寨主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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