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瞬间明白。赵戈不是不打,是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取决于多方因素——南越内部整合程度,大汉的经济军事实力,还有...朝局的稳定。
“那些庶子们,”刘邦换了个话题。
“表现超出季的预料。冯志在合浦才半个月,已经理清了郡内税赋,还和当地越人酋长搭上了关系。”
“因为他们有才华,也有野心。”
赵戈淡淡道,“才华被压抑多年,一旦有机会,就会爆发。野心被轻视多年,一旦得到认可,就会拼命证明自己。这是人性。”
“可是...”
刘邦犹豫,“这样一来,贵族内部嫡庶矛盾会更激烈。冯志在合浦干得越好,他嫡兄冯劫在冯家的地位就越尴尬。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贵族就不再是铁板一块。”赵戈接话。
“嫡子要维护既得利益,庶子要争取应有地位。他们自己先斗起来,就没精力反对新政了。这就是推檄令的精髓——不直接对抗,而是分化瓦解。”
刘邦心中发寒。赵戈这手段,比当年对付项羽高明多了。项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用绝对武力碾压;赵戈是润物细无声,用制度利益和人心,一点点改变局面。
“沛公。”
赵戈忽然问,“你认为,我这些举措,能成功吗?”
刘邦稍加思索,想了想,缓缓开口:“若只论手段,已成功大半。贵族被分化,寒门被提拔,经济在好转,边境暂安稳。但...”
他郑重道,“人心难测。那些既得利益者不会甘心,被提拔的寒门将来也可能变成新的权贵。这条路,很难。”
“是啊,很难。”
赵戈望向天边晚霞,“但再难也要走。因为这是唯一能让这个国家长治久安的路。秦朝为什么二世而亡?因为暴政,且贵族已经根深蒂固,和平民形成分化对立。六国为什么被秦所灭?因为内斗,唯利是图,不在抱柴众薪。贵族为什么反对新政?因为私利,且各有图谋。这些毛病不根治,新朝也长不了。”
赵戈一口气说完,刘邦目瞪口呆。
他转身看着刘邦,继续说道:“沛公,你我都来自底层,知道百姓疾苦。咱们打天下,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当贵族,重复前人的错误。咱们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刘邦沉默了。这番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早已尘封的东西。
他想起当年在沛县当亭长时,看到那些被秦法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起兵时,对兄弟们说的话。
那些理想,是什么时候丢掉的?是在看到权力带来的诱惑时?
“大王!”
刘邦深深一躬,“季明白了。季会全力支持新政,也会管好那些手下。”
赵戈扶起他:“有沛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朝堂之上,还需沛公多周旋。那些贵族,能争取的争取,不能争取的...我自有办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邦告辞离去。
走到宫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下的咸阳宫。那座宫殿在余晖中金碧辉煌,但刘邦知道,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他刘邦,是这场变革的参与者,也是...受益者,还是潜在的风险?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
夜色中的长江,并不平静。
蒙稷站在南岸的山崖上,望着对岸汉军水寨的灯火。这个蒙恬的族侄,年过五十,一身秦将甲胄洗得发白,眼中的执念却如同燃烧的炭火。
“将军,探子回报,汉军又在增修水寨,战船又多了三十艘。”副将禀报。
蒙稷冷笑:“赵戈想用长江天险挡住我们?他忘了,当年始皇帝南征,我们蒙家军是怎么渡过长江的!”
“可是赵佗将军有令,不许大规模渡江...”
“赵佗?”
蒙稷眼中露出不屑,“他已经忘了自己是秦人,忘了始皇帝的恩德。但我们没忘!昨夜烧了他们两艘粮船,只是开始。传令下去,三日后,我要亲自带一千精兵渡江,端掉汉军最大的水寨!”
“将军三思!汉军有五万之众...”
“五万又如何?”蒙稷拔剑指天。
“我蒙家军当年五万破楚军二十万!如今虽只剩五百旧部,但加上这些年招募的越人勇士,也有三千之众。趁汉军不备,突袭其水寨,烧其战船,然后迅速撤回。就算不能全胜,也能挫其锐气!”
副将还想再劝,但看到蒙稷眼中的疯狂,知道劝不动了。
同一时间,汉军水寨。
曹参和卢绾正在巡视新造的战船。这些船比传统的楼船小,但更灵活,适合在长江支流作战。
“沛公来信了,”曹参低声道。
“让咱们做好准备,但不要主动出击。”
“又是等?”卢绾烦躁。
“这次不一样。”
曹参眼冒寒光,沉声道,“沛公说,南越那边有消息,蒙稷可能在近期有大动作。让咱们...以逸待劳。”
卢绾眼睛亮了:“你是说...”
“加强戒备,多布暗哨,水寨周围埋上火油、铁蒺藜。”
曹参看着对岸黑暗中的山影,“如果蒙稷真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夜色更加深沉。
长江水默默东流,两岸的杀机,已经悄然凝聚。而这一切,都将影响那个远在咸阳的棋局,影响那个正在艰难推进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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