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前的空地上,乌泱泱站满了乔家村的当家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当族长乔正宏让乔兰菁将那画在木板上的规划图再次展示,并详细解释三区分离的构想时,人群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这……这想法是好,可……可这得花多少钱?”
“就是!我家那老房子,虽说旧了点,但还能住。搬去新地方重盖?哪来的银子?”
“集中养牲口是好,可我家就两只鸡一头猪,值得折腾吗?”
“作坊区听着是美,可咱们普通庄户人家,哪有余钱开作坊?”
“好处怕是都让有本事的人家占了吧……”
质疑声、担忧声、抱怨声交织在一起,先前在老辈们那里获得的一致好评,在更广泛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尤其是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投入时,大多数村民都犹豫了,退缩了。
乔老爷子、乔正宏等人竭力解释这是长远之计,说明公共部分由族里想办法,搬迁可逐步进行……但收效甚微。现实的贫瘠,像一堵无形的高墙,阻挡着美好的蓝图。
“安静!安静!”族长乔正宏敲着拐杖,声音带着疲惫与无奈,“此事关系重大,非一日可决。今日暂且如此,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散了吧!”
会议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解散了。村民们三三两两议论着离去,脸上多是迷茫与顾虑。
乔兰菁看着散去的人群,听着那些并不算恶意的质疑,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她以为清晰的道理,缜密的规划,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她默默收起那块画着宏图的木板,没有跟家人一起回去,而是独自一人,沿着小路,走到了村后的半山腰。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脚下炊烟袅袅的乔家村,那些杂乱的屋舍、交错的小径,此刻在她眼中,既是需要改变的陈旧,也是难以撼动的现实。
“怎么?一点挫折,就受不住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乔兰菁回头,看到父亲乔仲远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在她身旁坐下。他没有看女儿,目光同样投向远处的村落。
“爹……”乔兰菁声音有些闷,“我以为……那是很好的计划。”
“计划本身,确实很好。”乔仲远语气平静,“高屋建瓴,目光长远。便是我在府城读书时,也未曾听过如此清晰的乡野治理之策。”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菁儿,你可知‘治大国如烹小鲜’?改变一个村落,其理相同。火候、佐料、顺序,缺一不可。你只看到了最终的美味,却忽略了过程中,每一条‘小鲜’都有自己的脾性,操之过急,反而会弄巧成拙。”
乔兰菁若有所思。
乔仲远继续道:“村民之忧,在于利。眼前之利与长远之利,小家之利与大家之利,如何权衡?你需明白,并非人人都有你般的眼界与魄力,也并非家家都有我乔家如今的底气。让他们拿出可能是一家积蓄的银钱去搏一个看不见的未来,很难。”
“那……难道就不做了吗?”
“做,自然要做。”乔仲远目光坚定,“但方法需变。或许,不该一开始就求全求大。可先易后难,例如,先在畜牧区划出一小块,由族里或我家牵头,建一个示范性的公共养鸡场,让部分村民以工代股,见到实实在在的收益后,再谈搬迁,阻力便会小很多。”
他看着女儿,眼中是欣赏也是引导:“菁儿,你要记住,欲速则不达。有时候,退一步,绕个弯,反而能走得更稳,更远。”
父亲的话语如同清泉,浇熄了乔兰菁心中的焦躁与挫败。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亲,胸中自有沟壑,其见识与沉稳,远超她的想象。
“爹,您懂得真多。”她由衷地说。
乔仲远微微一笑,带着特有的清雅:“多读了几本书,多想了些事情罢了。这天下之大,学问之深,非止于科举八股。便如支撑我朝《钦定婚姻律》、《女子权益法》得以颁布的那位奇女子,其胸襟见识,又岂是寻常男子可比?”
“那位……是谁?”乔兰菁好奇地问。
乔仲远望向远方,目光悠远:“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据说是一位极受敬重的郡主,力排众议,以其智慧与影响力,推动了诸多惠及女子的律法……这些,府城的典籍馆中或有零星记载。所以说,菁儿,莫要因一时挫折而气馁。只要方向是对的,路,总能走出来。”
父女二人坐在山腰,看着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繁星渐次亮起。
一场挫败后的谈话,却让乔兰菁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也看到了身边一直默默存在的、如山般沉稳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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