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轩带着一身夜露和未散的郁气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想惊动父母,径直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却在穿过连接花园的抄手游廊时,瞥见兄长乔子睿披着外衫,独自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望着庭中月色,清瘦的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小心着凉。”乔子轩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关切。
乔子睿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歉意:“在等你。听说……你下午和父亲母亲争执了?”
乔子轩在他身旁坐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阵沉默后,乔子睿的声音低低响起,充满了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这一病经年,耽误了……父母也不会将压力都放在你身上,逼得你这样紧。”
“哥!你说什么呢!”乔子轩猛地抬头,打断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身子最重要,现在能好转已是万幸。我……我只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不想那么随便就定下终身罢了。”
乔子睿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我明白。只是子轩,我们这样的家世,年岁渐长,若迟迟不定,届时宫里或宗人府若插手,指来的婚事,恐怕更由不得我们选择。父母……也是担心这个。”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让乔子轩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许。
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少年意气,不愿轻易妥协。
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大哥,你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像靖王姨父和兰菁姨母那样,或是像安宁和烬哥那样,寻一个彼此真心相悦、志趣相投的人吗?”
乔子睿伸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自然可以。但这事急不得,也强求不得。你今日反抗,哥不觉得你错。只是方式或许激烈了些,徒惹父母伤心。往后,我们兄弟一起想办法,慢慢相看,总能找到合适的。你的意愿,最重要。”
兄长的话语如同暖流,缓缓沁入乔子轩的心田,驱散了他满腹的委屈和孤军奋战的悲壮感。
他重重点头:“嗯!哥,谢谢你。”
兄弟二人在月下又坐了片刻,说了些体己话,直到夜露渐重,才一同回了院子。
经此一谈,横亘在乔子轩心间的疙瘩消解了大半。
翌日上午, 乔子轩依着往常的习惯,去巡视自己名下打理的一处首饰铺子“玲珑阁”。
这铺子规模不大,但胜在款式新颖,用料扎实,在京城闺秀中小有名气,也是他用心经营的产业之一。
他正在柜台后查看新到的几样东珠成色,铺门上的铃铛清脆一响,伙计殷勤的迎客声传来:“陈小姐您来了,快里面请!”
乔子轩下意识抬头,恰好与走进来的少女目光相撞。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父母极力推荐、而他激烈抗拒的那位陈御史家千金,陈婉茹。
今日她穿着一身淡雅的藕荷色襦裙,未施粉黛,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气质沉静。
看到乔子轩,她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落落大方的姿态,朝他微微颔首。
乔子轩想到昨日的争吵,心头那股无名火又隐隐冒头,脸色不自觉地就冷了下来,只淡淡点了下头,便打算继续看手里的账册,态度疏离。
却不想,陈婉茹并未像寻常闺秀那般羞怯避开,反而主动走了过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清柔,带着歉意:“乔二公子,昨日花宴之事……给公子添麻烦了。小女子亦是受家母之命前往,未曾想会让公子与长辈生出龃龉,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她这番话大大出乎乔子轩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委屈,会抱怨,或者像他一样冷漠以对,却独独没料到她会如此坦荡地先道歉。
少年那点因迁怒而升起的气性,在这份落落大方面前,顿时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放下账册,神色缓和了许多,语气也诚恳起来:“陈小姐言重了。昨日是在下情绪不佳,言语冲撞了父母,与小姐无关。该说道歉的是我,让小姐受此无妄之灾。”
陈婉茹见他态度转变,浅浅一笑,如春风拂过水面:“公子不必自责。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我所处境地相似,个中无奈,彼此明了便好。”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又有些许试探:“那……经过昨日‘共患难’,你我如今,可算得上是朋友了?”
乔子轩被她这话问得一怔,看着她清澈含笑的眼眸,心底某处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这是自然。怎么可能不是呢?”
陈婉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朝他微微屈膝一礼:“那便好。小女子不打扰公子处理铺务了,先行告辞。”
她转身,带着丫鬟翩然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馨香。
乔子轩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动弹。
原本因抗拒婚事而对“陈婉茹”这个名字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似乎在这次短暂而坦诚的交流中,被悄然置换。
他脑海里不再是父母口中那个模糊的“贤淑”符号,而是一个具体、聪慧、且同样不愿被命运随意安排的鲜活身影。
一种微妙而新奇的感觉,在他尚未察觉之时,已悄然于心底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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