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菁到了公主府，与萧云岫和乔山谦细细问起乔子睿发病前后的细节。
萧云岫尚沉浸在儿子病情好转的喜悦与后怕中，只反复说着御医的诊断，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乔山谦虽觉儿子此次吐血有些突兀，但御医言之凿凿，且结果确是向好，便也未作深想。
乔兰菁又去探望了乔子睿。
他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面对姨母关切的询问，他只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地重复着御医的说法：“劳姨母挂心，许是近日府中为子轩婚事忙碌，我跟着心绪起伏了些，这才引动了旧疾。吐出血后，反倒觉得胸中畅快许多。”
他言辞恳切，神色淡然，将前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纠缠与决绝，深深掩藏在那双恢复了些许生气却依旧沉静的眸子后。
乔兰菁仔细观他气色，脉象也确实比以往显得更有力些，虽心中疑虑未完全消散，但见当事人如此说，且结果确是好的，便也不再追问，只温言叮嘱他好生休养，又留下两张温补的药膳方子，方才离去。
转眼便到了纳彩吉日。
天公作美，碧空如洗，暖阳高照。
公主府中门大开，一派喜气洋洋。
由京城最负盛名的官媒领头，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
一抬抬系着大红绸花的箱笼、锦盒被健仆们稳稳抬出，蜿蜒排列，几乎占满了府门前的整条长街。
阳光下，那披红挂彩的队伍耀眼夺目，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啧啧称奇。
“快看那对活雁！精神头多足！”
“那是云锦吧？啧啧，这光泽，怕是宫里的份例都没这么好！”
“还有那些头面首饰，瞧那宝石亮的！”
“公主府娶媳，这排场真是……没得说！”
人群中议论纷纷，满是对这场即将缔结的姻缘的艳羡与祝福。
乔子轩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兴奋与紧张。
他在父母的再三叮嘱下，翻身上马，跟在聘礼队伍之后，朝着陈府方向行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既盼着快些见到婉茹，又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萧承煜、张景行、萧承祺等一众好友也骑马相随，既是壮声势，也是分享喜悦。
萧承煜看着乔子轩紧绷的侧脸，忍不住打趣：“子轩哥，放松点！你这哪是去纳彩，倒像是要去打仗！”
乔子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心却因紧张而微微汗湿。
队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行至陈府。
陈御史与陈夫人早已身着吉服，带着家仆在府门外含笑相迎。双方见礼，气氛热络而庄重。
聘礼被一抬抬井然有序地抬入陈府前院，当众打开验看。
那琳琅满目的珍宝、华美的衣料、寓意吉祥的各色物件，无不彰显着公主府对这门亲事的极度重视与诚意。
陈御史夫妇看着这远超寻常规格的聘礼，又见乔子轩在一旁举止得体，眼神清亮，态度恭谨，心中最后那点因前事而产生的不虞也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欣慰。
按照礼仪流程，双方交换了更详细的婚书草帖，算是正式定下了亲事。
整个过程顺利无比，宾主尽欢。
乔子轩趁着间隙，目光忍不住悄悄搜寻，终于在通往内院的月亮门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窈窕的身影。
陈婉茹在丫鬟的陪伴下，正远远望着这边，见他看过来，她微微颔首，唇角扬起一抹温柔而羞涩的笑意，随即转身隐入了门后。
虽只是惊鸿一瞥，乔子轩却觉得心头那块大石彻底落了地，一股巨大的、踏实的幸福感充盈了四肢百骸。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纳彩礼成，意味着他和婉茹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只待后续的问名、纳吉等步骤，便可正式迎娶他心爱的姑娘过门。
公主府内，躺在床榻上静养的乔子睿，听着前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和鞭炮声，知道弟弟的喜事已成。
他闭上眼，眼前却不期然闪过苏小晓那双带着泪意却强装笑意的眼睛，和她决绝离去的背影。
胸口的畅快与心头的空落，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他轻轻摩挲着腕间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疤，那是当年救她时留下的痕迹。
窗外，阳光正好，喧闹的人声象征着一段美好姻缘的开端。
而他的世界，在经历了一场隐秘的风暴后，似乎恢复了平静，却又仿佛永远缺失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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