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馆梦泡的门扉前，淡灰雾像被揉碎的云，裹着深棕色木扉，门楣上“崇文馆”三个字的淡白光，在雾里晕出软乎乎的轮廓，指尖凑近，能触到雾介的温意。
李砚攥着掌心的梦泡，相框里门扉上“风”“雅”“颂”的纹路亮得清晰，现实中却被雾遮得只剩模糊的线条——飞鸟纹像团绿影子，草木纹像道绿丝带，乐器纹像片黄光斑，怎么看都不真切。
谢先生刚想俯身拨开雾，门板突然“嗡”地轻颤，周围的雾开始绕着门扉打转，像个小小的漩涡，三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漩涡里飘出来，落地时脚步虚浮，眼神迷茫，像刚从不同时段的睡梦里被轻轻拽出来。
扎双马尾的小女孩揉着眼睛，手里攥着本画满卡通诗句的笔记本，封面上还贴着颗粉色星星贴纸：“我上午在教室里趴桌上补觉，梦见老师讲《诗经》……怎么一睁眼到这儿了？这里的墙好有古代的感觉。”
穿连帽卫衣的男生揉了揉太阳穴，怀里抱着本摊开的《唐宋八大家散文选》，书页上还夹着他昨晚熬夜画的重点标记：“我昨晚写作业写到凌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梦里还在背‘风、雅、颂’的区别……这梦也太真实了吧？书的重量都和真的一样。”
头发花白的奶奶从布包里掏出副老花镜戴上，手里捏着支晨光钢笔，笔杆上还缠着圈防滑胶带：“我下午在阳台藤椅上晒太阳，看着老照片就困了，梦见我上学时背古文的样子……怎么醒了在这么个古色古香的地方？”
李砚和谢先生、老墨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他们知道三人是从不同时段的睡眠里被卷进来的，意识还带着各自的记忆，只能等着他们按自己的想法摸索，不能贸然打断。
小女孩突然跑到门板前，指着“风”字旁的飞鸟纹，举着笔记本翻到画着小鸟的那页，页面上还歪歪扭扭写着“关关雎鸠”四个字：“这个图案和我画的小鸟好像！我画小鸟的时候，要先画左边翅膀，再画右边翅膀，最后画尾巴，老师说这样小鸟才会有‘飞起来的感觉’！”
她说着，就用小手指顺着飞鸟纹的左翼慢慢划到右翼，最后轻轻点了点尾巴尖，动作和她在笔记本上画小鸟时一模一样，认真得连眉头都微微皱着。
刚点完最后一下，飞鸟纹突然亮了！淡绿色的光从纹路里渗出来，像给小鸟镀了层荧光，翅膀的影子竟在门板上轻轻扇动，像真的要飞起来，“风”字也跟着亮透，像块嵌在木头上的绿翡翠，连周围的雾都被染成了淡绿色。
“哇！亮了！”小女孩眼睛瞬间亮了，举着笔记本蹦了蹦，又想碰别的纹路，却被男生轻轻拉住了。
“别着急，咱们先看看规律。”男生蹲下来，盯着“雅”字旁的草木纹，翻了翻怀里的书，指着其中一页上他画的波浪线：“《小雅》里有《芣苢》，我昨晚刚背过，讲的是采芣苢的过程，‘采之’是采根，‘有之’是采茎，‘掇之’是采叶，‘捋之’是采花，得按从下到上的顺序来！”
他说着，就用手指先碰草木纹的根部，指尖刚触到，根部就亮了丝绿光；接着顺着茎秆慢慢往上摸，绿光跟着往上爬；摸到叶片时，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确认位置没错，才继续往上碰顶端的小花苞；最后碰完花苞，草木纹的绿光突然全亮了，顺着纹路爬满整个“雅”字，和“风”字的光连在一起，像条绿色的丝带，绕着门板转了一圈，把周围的雾吹散了大半。
“对！就是这个顺序！”男生眼睛亮了，又看向“颂”字旁的乐器纹，手指点着书页上的注释：“《颂》是祭祀用的乐歌，注释里说，古乐演奏要先敲钟定调，再击鼓催节奏，最后用琴瑟伴奏，顺序不能乱，乱了就不合礼制了。”
奶奶这时走过来，扶了扶老花镜，从布包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便签纸，用钢笔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乐器排列图：“我上学时学过古乐常识，祭祀乐得‘钟在前，鼓在中，琴瑟在后’，而且钟要敲正中央那口，鼓要敲鼓心，琴要拨最粗的那根弦，这样声音才庄重，才符合‘颂’的意思。”
她说着，就伸手轻轻碰了碰乐器纹里编钟的正中央，纹路立刻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像真的编钟声在耳边回荡；接着碰鼓纹的正中心，鼓纹震动了下，像有沉闷的鼓声从远处传来；最后碰古琴的粗弦纹、瑟的弦纹，每碰一个，纹路就亮一层淡黄色的光，直到整个乐器纹都被黄光裹住。
等碰完最后一个瑟纹，四道黄光汇在一起，像条小河流进“颂”字里，“颂”字瞬间亮透，红、绿、黄三色光在门中央聚成一个淡白色的光团，像颗小太阳，暖融融的光洒在每个人身上，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咔嗒”一声轻响，横插在门板之间的雾介门闩慢慢往左边缩，缩得很慢，门闩表面的雾介还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钻；两扇门板顺着雾介的流动往两边开，没有一点声音，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拉开，连风都没带起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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