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晨雾尚未散尽,青石板路浸润着微凉的湿气。
李砚与林知夏跟在引路侍者身后,步伐沉缓,眉宇间仍凝着化不开的郁色。
穿过规整的街巷,水晶城堡的轮廓在雾中愈发清晰,琉璃穹顶折射着淡淡的晨光。
守卫见侍者引路,恭敬地推开正殿大门,金雾流转的气息扑面而来。
希尔娜女王端坐于玉座之上,紫金色眼瞳温润,周身金雾柔和无威。
七位公主分列两侧,神色平和——澄心谷几日,她们也听说了两人虽深陷悲痛,却始终守礼自持,未曾因私怨扰谷中安宁,更曾救助过误入险地的子民,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便多了几分真心的善意。
玉座旁立着一位少女,金发微卷垂肩,眼眸是澄澈的浅琥珀色,穿嫩绿色藤蔓纹礼服,模样与七位公主气质相近,却更显灵动。
李砚与林知夏同步躬身行礼,动作整齐而郑重。
“陛下,多谢您让我们在澄心谷暂居疗伤,”李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散的沙哑,眼底藏着难掩的哀恸,“只是恩师与亲人于雾海遭遇不测,林知夏亲眼目睹他们被漩涡吞噬,我是后来方才得知,心结难平,今日特来辞行,想去雾海深处再寻些踪迹。”
林知夏抬眸,眼中带着淡淡的红痕,声音微颤:“那漩涡来得猝不及防,我拼尽全力也未能施救,虽知希望渺茫,但终究不愿就此放弃,也想带着他们的遗愿,看看更广阔的雾海。”
希尔娜女王微微颔首,神色带着一丝悲悯——她观两人神色便知遭遇劫难,更敬佩他们在绝境中仍坚守本心的模样,抬手示意少女上前:“这位便是第八位公主,名为埃莉诺。”
“但她前几日方才诞生,我族虽有秘法使其快速成长,却无记忆传承,犹如同,一张白纸。”
“雾海凶险,却也是最好的修行场,我族历代强者皆需历经雾海试炼方能独当一面,埃莉诺虽为公主,却也不能例外。”
“你们二人皆是重情重义之人,正是我心中最合适的引路者——这便是我特意让你们见她的缘由。”
李砚眉头骤然蹙起,心中的迟疑与抗拒瞬间翻涌。
恩师与亲人的离世已是锥心之痛,他身为梦者,仅有的灵庭梦泡虽以防御预警见长,藤墙与铜铃能护自身周全,却难兼顾他人,雾海凶险莫测,怎敢再背负守护一位公主的重担。
“陛下,万万不可,”李砚语气凝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雾海漩涡吞噬性命只在瞬息,林知夏亲眼见过那等恐怖景象,我们前几日遭遇的二级流涡与浊雾兽群,全凭灵庭的防御与航行梦泡的灵活才侥幸脱险,埃莉诺公主身份尊贵,我们实在无法承担这份责任。”
林知夏也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惶恐:“雾海这么惊险,我们怎敢应允守护公主,若真有闪失,便是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埃莉诺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指尖轻轻攥住裙摆,却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哀求。
希尔娜女王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抬手,殿内金雾流转得愈发柔和,似在安抚两人激荡的情绪。
“我知晓你们的伤痛与顾虑,”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埃莉诺继承了我族本源韧性,天生能感知雾介流动,对危险的预判远超常人,寻常凶险足以自保。”
大公主上前一步,声音果决:“两位无需担忧,我们已为她烙印基础防身术,她的雾介能与自然共鸣,关键时刻可借助草木隐匿,甚至能为你们补充微弱能量,不仅不会拖后腿,或许还能帮你们规避危险。”
二公主语气诚恳地柔声补充:“澄心谷中,你们救助子民时的沉稳,应对突发险况时的默契,我们都看在眼里,李砚的灵庭防御周全,林知夏双梦泡的适配性极强,若埃莉诺跟着你们,我们放心,也相信你们能教她更多生存之道。”
李砚与林知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挣扎。
伤痛仍在心底蔓延,灵庭虽能提供安稳庇护,却无法预判所有未知风险,航行梦泡虽可靠,却也扛不住强乱流的冲击,这份责任太过沉重,让他们难以抉择。
希尔娜女王看着两人,缓缓说道:“失去亲友的痛,我能理解,但困在悲痛中无法前行,或许并非他们所愿。”
“埃莉诺如同一张白纸,她的成长需要见证,而你们,也需要在新的旅程中,慢慢与伤痛和解。”
“再者,我国积累的雾海情报中,恰有几处漩涡遗迹与你们亲友丧生之地相近,若你们应允,我可将这些精准情报相赠,助你们寻找线索。”
她语气带着诚意:“同时开放王室宝库,任你们各选一件信物相助,埃莉诺身为同行者,我自会为她准备两枚梦泡,各嵌三枚梦核,足以支撑她应对雾海险途。”
李砚心中猛地一动。
恩师与亲人的遗体虽被漩涡吞噬,但或许能在雾海深处找到些许残留的气息,而女王口中的情报,无疑能让这场漫无目的的探寻少走许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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