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只有一盏油灯亮着 —— 是那种粗陶做的油灯,灯芯烧得半长,油烟顺着灯口往上飘,在屋顶结成黑垢。昏黄的光映着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坐着的那个穿着书院的灰色执事服,留着山羊胡,下巴上的胡茬没刮干净,正是王执事。他的背微微弓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颤抖,像在紧张。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袍,戴着斗笠,斗笠的阴影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 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路智之前在论道堂见过的那枚,蛇纹符号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黑袍大人,路智还没被赶走,怎么办?” 王执事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尾音微微上挑,像在讨好,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书院高层让他住在迎客居,还允许他参与论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计划就……”
黑袍人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在朽木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颗粒感,刺得人耳朵发疼:“慌什么?我已经让人散布谣言,说他和黑鸦堂勾结。用不了多久,书院的学子就会把他赶出去 —— 一群只信耳朵、不信眼睛的蠢货。” 他顿了顿,抬起手,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动作缓慢却带着轻蔑,“你只要盯紧他,看他有没有找到证据,一旦有动静,就立刻报信。别出岔子,不然……”
“是是是!小人一定不会出岔子!” 王执事连忙站起来,腰弯得更低了,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 是书院的公文纸,薄薄的,带着徽墨的清香。他双手捧着纸,递向黑袍人,手指因紧张而泛白,“这是路智最近的行踪,他昨天去了藏书阁,还查了关于‘乐礼’的古籍,不知道在找什么…… 小人已经记下来了。”
黑袍人接过纸,只扫了一眼,就随手扔在油灯旁的石桌上 —— 动作轻蔑,像在扔一块废纸。“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 他的声音更冷了,“他找不到证据的。等把他赶出书院,我再让你做书院的监院,到时候,整个书院的典籍,都由你管。”
王执事的眼睛瞬间亮了 —— 是那种贪婪的亮,像饿狼看到了肉。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双手搓在一起,声音里满是狂喜:“多谢黑袍大人!多谢黑袍大人!小人一定尽心尽力,肝脑涂地!”
路智在窗外听得真切,心中怒火中烧 —— 原来王执事不是被胁迫,是为了 “监院” 的位置,主动投靠了神秘人!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压不住心中的愤怒。他正想冲进去,却被林伯拉住了。林伯指了指庙门的方向 —— 路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庙门两侧各站着一个黑衣人,都握着短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路智强压怒火,看着黑袍人转身走出庙门 —— 他的步伐沉稳,黑袍在风中摆动,像一片乌云。王执事紧随其后,腰依旧弯着,像条哈巴狗。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荒坡的夜色里,他们才从枯树后走出来,走进庙里。
油灯还亮着,石桌上的纸还在 —— 是王执事记录的路智行踪,字迹潦草,能看到 “巳时,藏书阁,查《乐礼》” 的字样,墨色是书院的徽墨,带着淡淡的松香气。柳儿拿起纸,凑近油灯看了看 —— 纸的边缘有些卷曲,是被手汗浸的,能看到王执事手指的印子。“这墨迹是书院的徽墨,纸也是书院的公文纸。” 她的声音带着肯定,“王执事果然利用职务之便,监视路公子。”
林伯走到油灯旁,看着灯旁的烛台 —— 烛台是缺了口的瓷碗,里面还留着半截蜡烛,蜡油已经凝固,呈淡黄色,边缘沾着灰尘。“他们刚走不久,追不上了。” 他的声音带着惋惜,拐杖在石桌上敲了敲,“我们得赶紧回书院,防止谣言扩散。一旦谣言传开,想澄清就难了。”
三人快步赶回书院时,天已经蒙蒙亮。晨露打湿了书院的青瓦,瓦片上泛着冷光,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还混着桂树的甜香 —— 书院的桂树开得正盛,甜香浓郁,却让人心里发沉,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刚走到书院门口,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像一群被惊动的蜜蜂。
是学子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路智和黑鸦堂勾结,想颠覆儒家正统!” 一个穿蓝衫的学子小声说,声音压得很低,却能清晰地传到路智耳中。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纸条是粗糙的草纸,边缘毛躁,他捏得很紧,指节都泛白了。
“真的假的?” 另一个穿青衫的学子皱着眉,眼神里满是疑惑,“我之前听他论道,讲‘琴棋入儒’,觉得挺有道理的,不像是坏人啊……”
“怎么不是?” 又一个学子凑过来,声音里带着笃定,“还有人说,他上次在巷子里和黑衣人打架,是故意演的戏,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然怎么会每次黑衣人都找他?”
路智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晨露的凉意沾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各位,这是谣言,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能压过学子们的窃窃私语,“我与黑鸦堂势不两立,上次在巷子里,我们差点被黑衣人杀死,怎么可能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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