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严寒依旧统治着北方大地,但李振邦心中那团被普通人点亮的火,却越烧越旺。他更加主动地走进那些低矮的平房,走进嘈杂的车间,走进飘着煤烟和饭香的大杂院,去倾听,去观察,去感受这个时代最真实的脉搏。
一个寒风呼啸的傍晚,李振邦结束了对一个居民区的治安巡查,正准备回局里。路过一条结冰的小巷时,他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小脸冻得通红,正蹲在墙角,用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个被冻在冰洼里的、脏兮兮的麻雀。那麻雀似乎翅膀受了伤,扑腾着,却无法飞起,发出微弱的哀鸣。
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怜悯,他试图把麻雀从冰里弄出来,但冰结得很厚,他的小手也冻得不听使唤。李振邦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他认得这个男孩,是附近一户贫困人家的孩子,父亲在支援前线运输物资时遭遇事故伤残,母亲在街道小厂做临时工,家里生活十分拮据。
李振邦走过去,蹲下身,温和地问:“小朋友,想救它?”
男孩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穿公安制服的李振邦,有些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它……它飞不起来了,会冻死的。”
李振邦心里一软。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小刀(这是他按照后世瑞士军刀的思路,找厂里老师傅帮忙改制的),小心地撬开麻雀周围的冰,然后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鸟轻轻捧了出来。小鸟在他掌心微微颤抖,黑豆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它翅膀好像伤了。”李振邦检查了一下,对男孩说,“你家有旧棉花或者破布头吗?我们给它做个暖和点的窝,让它养养伤。”
男孩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有!我奶奶有!”
他带着李振邦,七拐八绕地走进一个拥挤的大杂院。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几家共用一个水龙头,下面结着厚厚的冰坨。男孩的家在院子最里面,一间又小又暗的平房。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草药和食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男孩伤残的父亲正靠在炕上,腿上盖着破旧的棉被,面容憔悴,但眼神温和。男孩的母亲还没下班,只有年迈的奶奶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着衣服。看到孙子带着一位公安同志进来,老奶奶连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李振邦简单说明了情况,老奶奶连忙找出一些干净的旧棉絮和一个破旧的、但洗刷得很干净的小木盒。李振邦和男孩一起,用棉絮在木盒里铺了一个温暖的小窝,然后将那只受伤的麻雀轻轻放了进去。
男孩趴在木盒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渐渐停止颤抖的小鸟,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他那伤残的父亲靠在炕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微微上扬,对李振邦投来感激的目光。老奶奶则絮絮叨叨地说:“这孩子,心善,随他爹……他爹以前就爱捡些小猫小狗回来……”
在这个贫寒拥挤的小屋里,因为一只受伤的麻雀,因为一个孩子纯真的怜悯,因为一位公安同志不经意的善意,弥漫开一种温暖而动人的气氛。李振邦看着男孩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父亲温和的眼神,看着老奶奶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慨。生活如此艰难,但他们依然保留着对生命的尊重和善意。这何尝不是一种伟大的坚韧?
他没有多停留,嘱咐男孩记得给小鸟喂点水和小米粒,便起身告辞。男孩送他到门口,小声而认真地说:“谢谢警察叔叔!”
那一刻,李振邦觉得,比破获任何大案都更有成就感。
几天后,李振邦抽空又去了一趟王大娘家。快过年了,他想看看这位英雄母亲缺不缺什么。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他走进屋,看到王大娘正坐在炕上,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专注地做着针线活。她手里是一件崭新的、藏蓝色的棉袄,看尺寸,明显不是她自己穿的。
“大娘,我来看您了。”李振邦轻声打招呼。
王大娘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是振邦啊,快坐,炕上暖和。”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去倒水。
李振邦连忙拦住她,目光落在炕上那件新棉袄上,有些疑惑:“大娘,您这是……给谁做的衣服?”
王大娘摩挲着那厚实柔软的布料,眼神有些悠远,轻声说:“给前线的战士们做的。”
李振邦愣住了。他知道街道和妇联经常会组织妇女为前线做军鞋、缝棉衣,但他没想到,失去了三个儿子的王大娘,还会主动做这个。
王大娘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缓缓说道:“我那三个小子,走了……可前线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别人的小子在打仗,在流血,在挨冻。”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努力保持着平静,“我老了,上不了前线,也做不了啥大事。就只能做点针线活,盼着穿上这棉袄的战士,能暖和点,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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