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方，天气真正暖和起来。地上的草绿了，树上的叶子也长出来了。李振邦试验田里的玉米苗，已经长到小腿那么高。他每天都会去记录长势，不同的品种之间，确实能看到差别。
工厂里的生产更加忙碌。为了完成增产节约的任务，工人们想出了各种办法。钢铁厂按照李振邦的建议，调整了用电时间，夜班的人多了起来。机械厂改进了几个小工具，生产效率提高了一些。虽然改善不大，但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李振邦还是经常在两个工厂之间跑。他和工人们越来越熟，大家有什么事都愿意和他说。有一次在钢铁厂，一个年轻工人偷偷告诉他，看到刘建明和动力车间那个手头宽裕的电工在一起喝酒。李振邦把这个情况记在心里，没有声张。
四月中旬，上面下来一个通知，要选拔一批优秀青年干部去南方学习。周队长找李振邦谈话，问他愿不愿意去。李振邦想了想，说服从组织安排。周队长说，这是个好机会，能学到新东西，不过最后人选还没定。
从办公室出来，李振邦心里有些乱。去南方学习，意味着可能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熟悉的工厂和人们。他想起韩工程师、雷队长、王大娘、老孙头，还有试验田里那些长势喜人的玉米苗。
第二天，他照常去机械厂。韩工程师正在车间里调试那台改进过的机床。看到李振邦，他高兴地说：“李同志，你那个加弹簧的建议真好用，现在换工件快多了！”
李振邦看着运转顺畅的机床，心里很高兴。他帮韩工调整了几个零件，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韩工说：“听说你要去南方学习？”
李振邦有些惊讶：“消息传得这么快？”
韩工笑了笑：“好事啊。年轻人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我们当年留学回来，也是想着把学到的东西用在建设国家上。”
李振邦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舍不得这里。”
韩工拍拍他的肩膀：“在哪里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从机械厂出来，李振邦去了钢铁厂。雷队长正在原料场检查新到的铁矿石。看到李振邦，他大声招呼：“来得正好，看看我们新搞的磁选装置！”
原来，工人们按照李振邦之前的建议，用废旧的电磁铁做了个简单的磁选机，正在从矿渣里回收金属。虽然效率不高，但一天也能回收不少。
雷队长说：“这都是你出的主意。你要是走了，以后谁给我们出主意啊？”
李振邦说：“办法都是大家想出来的，我不在，你们一样能行。”
雷队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舍不得。”
下午，李振邦抽空去看了王大娘。王大娘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他来，赶紧招呼他进屋。屋里收拾得很干净，炕上放着没做完的鞋底。
王大娘说：“听说你要去南方？”
李振邦点点头：“可能去，还没定。”
王大娘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吧，年轻人是该多闯闯。我那三个儿子要是在，我也让他们去。”
临走时，王大娘塞给他一双新做的布鞋：“路上穿。”
李振邦拿着布鞋，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他一个人来到试验田。玉米苗在月光下静静地生长着。他蹲在地头，看着这些幼苗。这是他一点一点种下的，每天浇水、除草，看着它们长大。现在可能要离开了，心里空落落的。
小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在他身边坐下。
“李哥，真要走了？”
“不一定，可能吧。”
“你要是走了，这试验田怎么办？”
“你帮我照看着吧，记录我都写在本子上了。”
小陈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看的。”
接下来的日子，李振邦还是照常工作。他把自己这些日子总结的一些小改进、小建议都整理成文字，留给工厂。给机械厂写了一份关于工具改进的建议，给钢铁厂写了一份节约用电的心得。他还特意去了一趟郊区合作社，告诉老农怎么选种留种，怎么观察记录。
老农听说他可能要走，很舍不得：“李同志，你这一走，以后谁教我们这些啊？”
李振邦说：“方法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多试试，总能摸索出经验。”
四月下旬，选拔结果出来了。李振邦被选上去上海学习，时间定在五月初。消息确定后，他心里反而踏实了。
他开始办理工作交接。把经手的案件材料整理好，移交给接手的同志。把试验田的记录本交给小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还特意去和修鞋的老孙头道别。
老孙头听说他要去上海，很是羡慕：“上海好啊，大地方。我年轻时去过一次，那楼高的，抬头看帽子都能掉下来。”
李振邦笑了：“孙大爷，以后有机会，我接您去上海看看。”
老孙头连连摆手：“那可不敢想，不敢想。”
临走前的一天，李振邦把宿舍收拾干净。东西不多，一个铺盖卷，一个帆布包，就装完了所有行李。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起刚来时的样子。那时候还是个生手，什么都不懂。现在要走了，心里满是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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