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李振邦心里一动——沈志远提过的“谭工”,也是广东口音。线索终于连上了。“店的进货记录呢?特别是那批进口胶版纸。”
老吴翻到文件夹最后几页,是税务局的进货单复印件,上面盖着红色的税务章,“这是从税务局抄来的,‘沪江’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三月,进过三批高级印刷纸,报关单上写的是‘美术印刷专用纸’,来源地都是香港‘昌兴洋行’,每次一两吨,量不大,看着像个正经文化用品店的进货量。”
“昌兴洋行……”李振邦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之前假粮票案里的“大华贸易行”用的是香港“利丰商行”,不是一家,但都在香港做纸张进出口,说不定有关联。“钱仁安的银行流水查了吗?有没有大额资金往来?”
“查了,有几笔可疑。”老吴指着流水单上的红圈,“今年一月、二月、三月,每个月都有一笔五千块的现金支出,备注是‘临时工工资’,但钱仁安拿不出工资条,也说不出临时工的名字。我们怀疑,这钱可能是给赵永明或者谭工的。”
正说着,小孙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帽檐上沾着晨露,裤脚也湿了,像是在外面跑了很久。
“李副科长,吴哥!闸北那边有发现!”小孙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我们在宝山路仓库旁边的垃圾堆里,扒了半个多小时,找到这个!”
李振邦接过纸袋,上面写着“物证 0409-1”,是闸北分局的编号。他打开纸袋,里面是张透明塑料袋,装着一角烧焦的纸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卷着边,中间部分还比较完整,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蓝色数字,还有半个徽记的印痕,像是麦穗缠在一起。
“我看看。”李振邦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对着纸片仔细看。数字是蓝色的,用的是油性油墨,干了之后有点发乌,能看清最后五位是“03789”,前面的被烧掉了;徽记的印痕很淡,但能看出是对称的,麦穗的纹路很细,不像是手工画的,更像是机器印制的。
“这纸质,和仓库里发现的纸边一模一样。”老吴凑过来,也用放大镜看,“都是八十克进口胶版纸,挺括,纤维细。”
“小孙,你们怎么找到的?”李振邦问,把纸片放回塑料袋里,小心地捏着袋口,怕留下指纹。
“我们昨天下午就在仓库周边排查,垃圾堆在仓库后面的小巷里,堆了不少烂菜叶、煤渣,还有几张旧报纸。”小孙抹了把脸,脸上沾了点灰,“今早下雨,泥土湿了,把纸片埋了一半,我看到上面有反光,扒开一看,是这个。对了,还有个收获——住在小巷口的王大爷说,四月七号夜里八点多,看到一辆卡车停在仓库后头,不是常见的解放牌,是旧的万国牌,深灰色,车厢盖着帆布,上面好像印着什么,但天黑看不清。”
“万国牌?”李振邦皱眉,这种卡车是美国产的,解放前很多,现在大多被淘汰了,只有少数运输公司还在用。“王大爷有没有看清开车人的样子?或者车牌?”
“车牌没看清,天黑,而且卡车停在阴影里。”小孙摇摇头,“开车人戴了顶鸭舌帽,穿蓝色工装,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说话声音低,听不清口音。王大爷说他当时以为是拉货的,没在意,现在想想,那时候仓库早就废弃了,不该有卡车来。”
李振邦没再多问,拿着牛皮纸袋就往技术科走。技术科在办公楼二楼最里面,门没关,烟雾从里面飘出来,老陈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台显微镜看什么,旁边放着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液体,标签上写着“丙酮”“乙醇”。
“老陈,快看看这个。”李振邦推开门,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老陈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白里全是血丝,他昨天也加班分析纸样,没睡几个小时。“什么东西?”他戴上白手套,拿起塑料袋里的纸片,对着窗户的光看了看。
“宝山路仓库旁边找到的,烧焦的纸片,和之前的纸边是同一种。”李振邦说,“你看看上面的数字和徽记,能不能弄清楚是什么。”
老陈点点头,把纸片放在载玻片上,滴了一滴乙醇,用镊子轻轻抚平卷边的部分,然后放到显微镜下。“先看纸质。”他调整着显微镜的焦距,“没错,是八十克进口胶版纸,纤维里有荧光增白剂,和之前的样本一致。”
他又拿出一台紫外线灯,接通电源,把纸片放在灯下。紫外线照在纸片上,纤维泛着淡蓝色的光,数字和徽记的印痕也清晰了点——蓝色数字的油墨里含有荧光成分,在紫外线灯下更亮,徽记的麦穗纹路能看清更多细节,甚至能看到麦穗中间有个模糊的圆形印痕,像是被烧掉了什么。
“这印油不一般。”老陈关掉紫外线灯,拿出一个小玻璃瓶,用滴管滴了一滴丙酮在纸片的空白处,轻轻擦拭,“你看,油墨不溶于丙酮,说明是合成树脂型的,国内现在还生产不出来,只有欧美或者日本能造,主要用于重要证件、票据的印制,防伪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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