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出现,特征:灰中山装,鸭舌帽,左手无名指有茧。李振邦低声说,望远镜焦距慢慢调近。
男人坐下后展开报纸,头埋得很低,但每隔两分钟就会抬手腕看表,右脚尖在地上轻点,节奏越来越快。李振邦注意到他的报纸拿反了,版面上的标题倒着印,显然心思根本不在报纸上。
三点整,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从西门走进来,上衣口袋别着支钢笔,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他没看中山装男人,径直走到长椅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两个空位。工装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过去一支烟,中山装男人接烟时,一个牛皮纸信封趁机滑进他的掌心。信封很薄,捏起来没有纸张的厚度。
动手吗?老吴的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枪套的扣子已经解开。
李振邦的望远镜扫过公园四周:等等。你看那棵老梧桐后面,有个人在系鞋带,系了三分钟还没好;还有北门卖糖人的,一直盯着这边。他刚说完,对面二楼的窗帘突然动了一下,是那种刻意拉拽的幅度,不是风吹的。对面楼有情况!小孙,带两个人从后门绕过去,别惊动他们。
布话机里刚传出的回应,中山装男人突然站起来,报纸往腋下一夹,快步往西门走。工装男人则往相反方向的厕所走去,脚步看似缓慢,实则步幅很大。
分头跟踪!李振邦低喝一声。
老吴带着两个便衣冲下楼,皮鞋在楼梯上踩出急促的声响。李振邦的望远镜死死盯着工装男人,看着他进了厕所,两分钟后出来,径直走向东门——他根本没上厕所,是在试探有没有人跟梢。
中山装男人出了西门,没有直接走大路,而是拐进旁边的小巷。老吴带人跟进去,巷子两边全是低矮的小平房,晾晒的衣服挡住视线,转了两个弯就没了人影。布话机里传来老吴懊恼的声音:跟丢了!巷子岔路太多,他可能进了哪个院子!
撤回来,别追了。李振邦放下望远镜,指节因为用力发白,他们是故意的,早就安排好了脱身路线。
回到局里时,技术科的灯还亮着。那个牛皮纸信封被放在铺着白纸的桌上,老陈正用毛笔蘸着碘酒往纸上涂。碘酒划过之处,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慢慢显出蓝黑色的字迹:明日下午两点,老地方。字迹纤细,是用特殊药水写的 。
这是密写技术,老陈扶了扶眼镜,拿出另一份报告,药水成分还在化验,但这种手法只有专业敌特会用。去年破获的保密局潜伏案,他们用的就是类似的东西。
李振邦捏着那张纸,指尖能摸到纸面残留的光滑感:把赵永明带过来。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赵永明坐在铁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铐磨出红印。他头埋得很低,直到李振邦把那张显影的纸拍在桌上,才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密写药水是谁给你的?李振邦单刀直入,按照审讯规程,先拿实据突破心理防线 。
赵永明的喉结动了动:我...我不知道什么密写药水。
还装?老吴把凹版印刷机的照片推到他面前,你连刮墨刀的角度都交代了,差这点事?
沉默持续了三分钟,赵永明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是谭工给的。他说这是从海外带回来的,用的时候加碘酒就能显影。
海外哪里?
他没明说...但有次喝醉了,提过岛上的训练营,说那里教密码和暗杀。
李振邦心里一沉。1949年后,台湾保密局一直在训练特务往大陆派,那些人大多经过专业训练,反侦查能力极强 。他立刻召集专案组开会,黑板上画着关系图:赵永明(技术骨干)、谭工(指挥者)、接头人(行动员)、监视者(安全员),箭头在几者之间连成网状。
这不是普通的伪造团伙,是专业敌特组织。李振邦用粉笔敲着黑板,他们分工明确,还有海外支援,目的绝不止伪造票证。
小孙挠了挠头:那我们怎么引他们出来?谭工太谨慎了。
李振邦盯着黑板上的刘明德三个字——赵永明提过的前同伙,上个月了。老陈,仿造一份内部通报,就说刘明德并没有死,被公安发现救了过来,已经招供了,交代了复兴公园的接头点。
老陈皱眉:这能行吗?他们会不会识破?
试试就知道。李振邦把通报草稿推过去,用词要像他们的内部语气,再加几个只有赵永明知道的暗号。
第二天一早,伪造的通报被折成小块,压在复兴公园的长椅下面。三组便衣藏在周围:一组扮成晨练的,一组装作卖早点的,还有一组守在公园外的汽车里。从清晨到日暮,长椅旁的地砖被踩得发亮,始终没人靠近。
看来是识破了。老吴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语气沮丧。
李振邦却蹲下身,看着长椅下的缝隙:未必。再等等。
第三天清晨五点,负责盯梢的便衣传来消息:环卫工人在公园垃圾桶底部发现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字迹潦草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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