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孙莉揉了揉眉心,显然也对进度感到焦虑。
林别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他并没有立刻毛遂自荐,那会显得过于急切和不懂规矩。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利用工作间隙,开始默默构思。他回顾了陈国光在常委会上的发言,结合这半年来阅读的大量文件信息和调研报告,以及前世对经济工作的深刻理解,在脑海中逐步勾勒出一篇讲话稿的框架:首先要点明当前全省经济发展中几个最突出的结构性矛盾和风险点(数据要具体,案例要鲜活);然后要深刻分析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思想层面、体制机制层面);最后要提出几条具有突破性和可操作性的对策建议(要具体到责任部门,有时限要求)。
他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几个关键的提法和论述已然成型。
但他依然按兵不动,他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第二天,赵志明顶着黑眼圈,拿着一份修改后的稿子来找孙莉。孙莉看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赵处长,这……比上一稿是好点,但还是隔靴搔痒啊!你看这里,关于开发区低效用地的问题,还是泛泛而谈,没有触及产权不清、退出机制不畅的核心矛盾!还有这里,提到科技创新,还是老一套的加大投入,怎么引导企业成为创新主体?怎么打通产学研的堵点?都没有!”
赵志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孙秘书,这……时间太紧,下面的材料支撑也不够……”
孙莉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任务艰巨,但要求不能降低。她目光扫过外间,看到了正在低头工作的林别,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知道林别平时看东西很细,思路也活,或许……
“小张,”孙莉开口叫道。
林别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孙姐,您找我?”
“赵处长这边准备的讲话稿,在体现问题导向方面还有些不足。”孙莉斟酌着用词,既不想打击赵志明,又想给林别一个机会,“你平时看材料多,思路也活络,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或者看到过哪些地方、哪些报告在分析问题、提出对策方面做得比较扎实,可以提供给赵处长参考一下?”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是让林别“提供参考”,而不是直接参与起草,避免了越权的嫌疑。
赵志明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但孙莉发了话,他也不好反驳,只能目光复杂地看向林别。
林别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既不能表现得过于 eager,让赵志明难堪,也不能藏拙,错过这个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孙莉桌前,没有看那份稿子,而是谦逊地对赵志明说:“赵处,您辛苦了。我确实在看材料时,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主要是基于书记之前在常委会上的指示精神,还有平时看到的一些调研报告。”
他先定了调,表明自己的思路来源于领导精神和现有材料,而非凭空想象。
然后,他条理清晰地说道:“我觉得,稿子是不是可以更突出‘问题靶向’?比如,第一部分,能不能直接用数据说话,点出我省经济发展中‘三个失衡’(区域失衡、产业失衡、投资结构失衡)和‘两个风险’(债务风险、金融风险)?第二部分,分析根源,是不是可以聚焦‘思想障碍’(不敢直面问题)和‘体制梗阻’(市场作用发挥不充分)?第三部分的对策,或许可以强调‘改革攻坚’(比如开发区体制机制改革、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和‘创新驱动’(具体如何构建以企业为主体的创新体系)……”
他没有具体说怎么写,而是提供了一个更高层面的、逻辑清晰的框架,并且每个点都紧扣陈国光近期的讲话精神,并隐含了具体的数据和案例支撑方向。
赵志明听着听着,脸上的不快渐渐被惊讶取代。他不得不承认,林别这个框架,确实比他冥思苦想的要清晰、深刻,也更符合陈国光的要求!这小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见识?
孙莉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她点了点头,对赵志明说:“赵处长,我觉得小张这个思路很有参考价值,抓住了关键。你看,是不是可以按照这个方向,尽快组织力量,重新调整一下稿子的结构和对策部分?”
赵志明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能顺势而下:“好,孙秘书,就按这个思路,我们处里马上重新调整!”
他复杂地看了林别一眼,眼神中敌意未消,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和……一丝不得不承认的佩服。
林别谦逊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工作交流。但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他既展示了能力,又没有越权,还巧妙地帮助(或者说迫使)赵志明解决了难题,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潜在的冲突。
更重要的是,他在孙莉,甚至可能通过孙莉在陈国光那里,进一步巩固了“有思路、能干事”的印象。
他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心中波澜不惊。在这权力的微末之处,他再次凭借精准的判断和过硬的能力,稳稳地向前迈进了一小步。积累,仍在继续;棋局,仍在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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