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黑风岭了。”老常神色凝重,“雾瘴有毒,需含了解毒丹。跟紧我,切勿走散,岭内多迷障,一旦失散,九死一生。”
众人依言服下林婉清准备的避瘴丹,用布巾掩住口鼻,用绳索将彼此腰部相连,由老常打头,顾七断后,小心翼翼地踏入浓雾之中。
一入黑风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脚下模糊的路径和身边同伴的身影。雾气湿冷刺骨,带着一股腥甜腐朽的气味,即使含着解毒丹,仍觉得头脑发沉。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不时有不知名的毒虫从脚边爬过。更可怕的是,浓雾中似乎隐藏着无数诡异的声响,有时像是女子的哭泣,有时像是野兽的低吼,有时又像是金铁交击之声,扰人心神。
“紧守灵台,勿听勿信,皆是幻象!”老常低喝提醒,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空洞。
顾长渊集中精神,催动血契之力,那股阴邪的感应在此地似乎受到了压制,变得模糊不清,但另一种原始的、充满恶意的窥伺感却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低声道:“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很多。”
林婉清也感到毛骨悚然,她医术通灵,对生机死气感应敏锐,能察觉到雾瘴中蕴含着一种侵蚀生机的诡异力量,而暗处那些窥视的目光,充满了贪婪与暴戾。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一阵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小心!”老常猛地停下脚步,示意众人戒备。
浓雾中,隐约可见数道黑影在不远处晃动,发出“嗬嗬”的怪响,腥风扑面而来!
“是尸魈!吸食瘴气而成的妖物!快走!”老常脸色一变,低吼一声,拉着绳索带头向侧方一条狭窄的石缝冲去!
众人不及多想,紧随其后。刚冲进石缝,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嘶吼,那些黑影被狭窄的石缝挡住,无法进入。
石缝内更加阴暗潮湿,仅容一人通过。众人屏息疾行,不敢回头。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终于穿出了石缝,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谷中雾气稍淡,可见奇花异草,却都颜色艳丽,形态诡异,显然含有剧毒。
“暂时安全了。”老常松了口气,示意众人休息。
顾长渊再也支撑不住,靠坐在一块青石上,剧烈喘息,嘴角又渗出血丝。林婉清连忙为他检查,发现方才急行牵动了内伤。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让长渊疗伤!”林婉清焦急道。
老常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指向山谷深处:“那里似乎有个山洞,可暂避。”
众人互相搀扶,向山洞走去。洞口被藤蔓遮掩,洞内干燥宽敞,倒是处不错的栖身之所。
刚进洞安顿好顾长渊,林婉清正准备为他施针疗伤,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不好!是巡山犬!他们追进来了!”顾七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老常亦是面色一沉:“黑风岭险恶,他们竟敢放犬追入!看来是不惜代价也要灭口了!”
顾长渊挣扎欲起,被林婉清按住:“你别动!我去洞口看看!”
她与顾七、老常悄然潜至洞口,拨开藤蔓向外望去。只见浓雾中,数点绿光闪烁,伴随着低沉的犬吠和杂乱的脚步声,正迅速向山洞方向逼近!追兵竟然如此之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洞内无法固守,必须立刻转移!”老常果断道。
“往哪里走?”三皇子声音发颤。
老常目光扫过山谷,最终定格在对面一处陡峭的悬崖:“上悬崖!那里有处鹰嘴岩,易守难攻!只是……顾将军……”
“我能行!”顾长渊咬牙站起,目光决绝,“走!”
别无选择,众人立刻冲出山洞,向着对面悬崖狂奔。身后,犬吠声、呼喝声越来越近,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噗!”一支弩箭擦着林婉清的发梢飞过,钉在前方树上!追兵已经发现他们了!
“快!”顾七回身连发数枚暗器,暂阻追兵,护着众人冲向悬崖。
悬崖陡峭,仅有几条藤蔓垂落。老常率先攀上,顾七在下方托举三皇子,林婉清扶着顾长渊紧随其后。顾长渊每攀爬一步,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染红了藤蔓,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向上攀登。
追兵已至崖下,箭如飞蝗般射来!顾七挥舞腰刀格挡,险象环生!
眼看就要攀上鹰嘴岩,顾长渊力竭,手一滑,向下坠去!
“长渊!”林婉清失声惊呼,一手死死抓住藤蔓,另一手奋力抓住顾长渊的手臂!两人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崖下追兵见状,纷纷搭箭欲射!
千钧一发之际,崖顶突然传来一声清叱,数块巨石轰隆隆滚落,砸向崖下追兵!追兵一阵大乱,攻势稍缓。
同时,一条长索从崖顶抛下,精准地卷住顾长渊和林婉清的腰际,一股大力传来,将两人迅速提上崖顶!
顾长渊和林婉清惊魂未定,抬头望去,只见鹰嘴岩上,除了先上来的老常和三皇子,竟还站着一名身着劲装、面带薄纱的女子!方才抛索救人的正是她!女子身姿挺拔,眼神清冷,手中持着一柄奇特的弯刀。
“你们是什么人?”顾七最后攀上崖顶,持刀警惕地盯着那陌生女子。
女子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尤其在顾长渊染血的伤口和林婉清惊惶的脸上停留一瞬,声音清越却带着疏离:“过路人。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 她指了指崖下,“追兵暂退,但很快就会绕路上来。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说罢,她转身走向悬崖后方一条更为隐秘的小径。
老常与顾长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这女子出现得太过巧合,但方才确实出手相救。眼下情况危急,似乎别无选择。
“跟上她。”顾长渊当机立断。是福是祸,总比留在原地被围剿强。
众人跟随那神秘女子,消失在黑风岭更深的迷雾之中。而崖下,追兵的喧嚣声再次逼近。这场亡命追逐,远未结束。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敌是友?又将把他们引向何方?黑风岭的重重迷雾,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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