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院的灯火,是这深宫中唯一燃至天明的孤星。
苏菱微摊开那卷泛黄的《天文志》残卷,指尖冰凉,轻轻划过纸上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古字——荧惑守心,天下易主。
她比钦天监的任何人,都更早地算出了这天象降临的精准时刻。
万事俱备,只欠一道能将这潭死水彻底引爆的惊雷。
“娘娘,”暗影中,陈五郎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老吴头已经联络了其余十六户药奴的遗属,他们都愿意在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去皇城南门下跪哭幡,为枉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苏菱微的视线没有离开星图,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好。”她转向一旁侍立的白芷,“让你仿造的公文,可办妥了?”
白芷立刻呈上一份卷宗,无论是纸张的质地,还是行文的格式,都与户部存档的公文别无二致。
她低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伪造了一份‘林氏历年施药名录’,上面详细罗列了三十六名‘病逝’宫婢的姓名、籍贯、入宫年月,以及真正的死因。太医院的骑缝印也已盖上,绝无破绽。”
苏菱微接过,展开细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要的,从来不是空口白牙的指控。
她要让这长安城的百姓亲眼看见血淋淋的伤疤,而不仅仅是听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三日后,月满中天,清辉如霜。
皇城南门外,香火燃起的青烟与纸钱焚烧的灰烬混杂在一起,呛得人眼眶发酸。
十七具白幡在夜风中无力地轻摆,像十七个伸冤无门的孤魂。
为首的老吴头须发皆白,他将一沓黄纸投入火盆,悲怆的声音划破夜空:“我女吴翠儿,年十四入宫为婢,因试青鸾子之毒,七窍流血而亡!求陛下开恩,还她一个能刻上墓碑的名字!”
“求陛下开恩!”
身后,十几户人家的哭嚎声汇成一股巨浪,震得整条朱雀大街都在颤抖,惊起护城河边栖息的鸦群,扑簌簌飞向墨色的夜空。
就在万众瞩目于南门之际,宫墙最高处的角楼上,三道黑影如壁虎般悄然攀上。
阿丑动作最是利落,他将一幅丈余长的白布猛地展开,用铁钩死死固定在飞檐之上。
月光下,白布上八个用鲜血写就的大字狰狞夺目——青鸾染血,贞观蒙尘!
“什么人!”守城的禁军终于察觉异动,正欲上前阻拦。
陈五郎却带着一队人马恰好赶到,他手持腰牌,声色俱厉地喝道:“我奉羽林卫中郎将之令巡查夜防,尔等擅离职守,是何道理?还不速速随我巡视西侧防务!”那几名禁军不敢违抗,只得悻悻然被调离了现场。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时传入了灯火通明的乾元殿。
“放肆!”萧玦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他双目赤红,怒不可遏,“即刻派金吾卫去南门驱散乱民,将为首者给朕拿下,打入天牢!”
他话音未落,内侍总管李德全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钦天监……钦天监急奏,今夜子时,天生异象,乃是‘荧惑守心’之兆!火星滞留心宿,主……主帝王有危,女主将昌!”
萧玦猛然起身,一把揪住李德全的衣领:“荒谬!此等亡国凶兆,岂能由你这奴才信口胡言!”
然而,不过半刻钟,钦天监正使裴观星亲自叩响了殿门。
他脸色惨白,双手捧着一卷星图,直挺挺跪在殿中,声音微颤:“陛下,臣已连续观测七日,星辰轨迹确凿无疑。更……更奇的是,今夜有一道异光自南门方向冲天而起,直射紫微左垣,正应了古籍中‘冤魂指阙,天道示警’的说法。”他猛地抬头,眼中竟带着一丝恐惧,“天意若此,圣心当察啊,陛下!”
此言一出,朝中几位闻讯赶来的老臣顿时哗然。
已有耿直的御史顾不得君前失仪,当场表示要连夜起草奏疏,恳请陛下重审林氏一案,以安天心,平民怨。
喧嚣之外,启明院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苏菱微端坐于书房,听着周尚宫的低声回报:“娘娘,南门外的百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有更多人闻讯赶来,将整条街都堵死了。宫里各处也都在私下议论,说您……说您或许身负天命,有神灵相助。还有几个胆大的小黄门,偷抄了您当年手书的《冷宫录》残页,正在宫外的茶肆酒馆里悄悄传阅。”
她面沉如水,不动声色,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这正是“黄泉笔”的手笔,信中附上了一段从未向任何人公开过的东宫旧案卷宗批语:“经查,昭容林氏之母,曾多次私下供奉名贵药材于太子汤膳之中,太子薨逝,正在七日之后。”
她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素雅的锦匣,递给陈五郎:“设法将此物,交予宰相府那位素来以刚直闻名的老门客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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