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一道雷霆之旨昭告天下,震动京城。
诏书列苏氏三大罪:欺君罔上,伪造宗谱,此为不忠;虐杀侍婢,草菅人命,此为不仁;暗通逆党,图谋不轨,此为不义。
三罪并罚,削去苏家三代封荫,苏大老爷苏宏安革去功名,抄没家产,全族流放三千里。
而那位曾风光一时的嫡女苏婉柔,则在押解原籍的途中,“不幸”染上疫病,暴毙于驿站。
消息传遍宫城时,琼华殿内一片静谧。
苏菱微正临窗看着一株新发的绿萝,神色无波无澜,仿佛那诏书上覆灭的,只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姓氏。
直到黄昏时分,苏砚之来了。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面容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殿门前站定,然后郑重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将一只沉甸甸的乌木匣子高举过顶,双手奉上。
“这是母亲的遗骨,”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也是……苏家最后的‘体面’。”
苏菱微的目光终于从绿萝上移开,落在那只匣子上。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让云雀儿代劳。
匣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木香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骨灰坛,只有几块大小不一、边缘带着凿痕的木片。
那是檀香木,上好的金丝檀香木。
苏菱微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木片上早已干涸的深色痕迹,那是母亲的血,也是她记忆里最深的刺。
当年下葬,苏家以她母亲出身卑贱为由,强行撬开她亲手挑选的棺椁,将母亲的尸身换入一口薄皮松木棺。
这几块碎片,是苏砚之冒着被活活打死的风险,从乱葬岗边的泥地里,一块块刨出来的。
她抚摸了很久,久到苏砚之以为她会落泪。
可她没有,只是将木片重新收好,然后抬眼,平静地对他说:“带我去祠堂。”
苏家祠堂早已不复往日气派。
朱漆大门剥落,铜钉锈迹斑斑,门楣上悬着蛛网,仿佛一张巨大的捕兽网,等待着吞噬每一个苏家的亡魂。
苏菱微推开那扇虚掩的门,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径直走入正厅,抬头看着那高悬于堂上,被烟火熏得乌黑的“苏氏先祖之位”牌匾,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
“你们供的不是祖先,是吃人的规矩。”
她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入随后跟来的几位苏氏族老的耳中。
这些人被特赦不必流放,却也成了失了根的浮萍,如今见到苏菱微,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取油灯来。”苏菱微吩咐道。
云雀儿立刻捧上数盏油灯,依次摆放在供桌上。
然而,苏菱微却并未立即点燃,反而转身,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几位战战兢兢的族老。
“今日我来,不是要你们认错——苏家的错,罄竹难书,不是几个头就能抵消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我是要你们亲眼看着,什么叫‘断根’!”
话音未落,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厚厚的纸册,用力甩在墙上。
贾文书早已誊抄好的《苏氏罪录》副本,洋洋洒洒,每一页都记录着一条被苏家践踏的生命,一桩被权势掩盖的罪恶。
“这,”她指着那份罪录,“才是你们苏家真正的族谱!”
紧接着,她对门外喊道:“云雀儿,带他们进来。”
殿门再次被推开,云雀儿领着十余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少女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曾被苏家迫害、贩卖、虐待致死的仆役子女,如今被苏菱微一一寻回,安置在京郊。
他们眼中带着怯懦,却又有一丝被压抑许久的火焰。
苏菱微让他们在祠堂正中列队而立,直面那些冰冷的牌位。
“长老们,看清楚了,”她一字一句,声如金石,“这些人,这些被你们视为猪狗、随意买卖的生命,才是你们最该祭拜的冤魂!”
苏婉柔的死讯,是在当天深夜才由官方驿报确证的。
自尽于驿站,一尺白绫,保留了最后的颜面。
苏砚之最后一次来到琼华殿,长夜寒凉,他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妹妹……我……我还能做什么?”
苏菱微没有去斥责他的软弱。
她走过去,亲手将他扶起,看着这个血缘上与她最亲近的男人,轻声道:“活下去,写下来。”
她将一方砚台放入他的手中,触手温润。
砚台底部,刻着两个古朴小字:明心。
“把母亲的日记续成一本书,告诉世人,一个女人是如何在那样的黑暗里,偷偷教她的女儿识字,教她何为风骨,何为不屈。把苏家的罪恶写下来,把那些被遗忘的哭声写下来。”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哥,你不是苏家的儿子,你是苏母的儿子。”
苏砚之握紧那方砚台,滚烫的泪水落在冰冷的石面上,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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